第二十六章.君諾(1 / 2)

宇文祁夜官拜金吾大將軍之時,帝欲賜蘭紹,以修帝家與將門之好。未及擬指,宇文祁夜上書陳情,表明無心娶親,帝念其言之鑿鑿,方罷。然思及宇文祁夜軍功赫赫,須以聯姻加持,故而訂立君臣盟約。是為宇文祁夜所娶正室,必為高家女子,而皇上則聽之任之,不再幹涉。

“皇上知曉我求尚於你,卻也知曉你頗為難纏,隻得允許我做出些驚天動地的破格事情,才配得上你這位大膽出格的公主。”

難纏?我趴在窗前,滿臉黑線地問他:“你就這麼把自己賣到了高家了?你又怎能預料後事,若你喜歡的隻是一位平凡女子呢?”

祁夜懶懶地枕著雙臂,漆黑雙眼注視著我,說:“因為是你,所以這場盟約我贏了,上蒼很眷顧我。”

很多時候我暗罵上蒼的不公,總以“緣分”二字定奪人生。無非是兩心相許,卻總生出別離錯過。直到今日他說起上蒼的眷顧,我頭一回想認真地糾正我的過往,這或許是修了圓滿或許是足夠幸運。我沒有別的選擇,也不願再有,隻想好好地走下去。

船外滄河漂浮著萬千冰燈,與天邊皓月相皎潔。船內他看著我,我也回頭凝視著他。

我想起前段時間同他別扭,懷疑他與蘭紹,甚至是與傾城糾葛,心中不夠痛快,終於同他徹底坦白:“你與蘭紹到底怎麼回事?我聽過一些流言,也不願再猜測,這樣實在難受。”

“大概我剛回長安之時,與她走得近,被人誤會了。”祁夜輕描淡寫道。

我起先聽他主動拒婚,心中本已生出欣喜,但現下嘴上仍道:“誰讓你作出讓人誤會的事了?若你當日也拒了我,即便我本人不情願,也一定不會原諒你給我如此大的難堪。”

“我與她走得近是誤把她當作了一位故人。這樣看來是我不對。”他看著我,思索片刻,“我說上次我中途回來,你與我別扭是怎麼回事,原來問題出在這裏。”嘴角微勾,挑眉問,“你不是從不擔心這些嗎?怎麼喝起她的醋了?”

我沒好氣地別過頭,道:“那塊繡了換錦的帕子來得太巧,我一時怎麼知道?”

他換了隻手半撐起身子,道:“你這樣,倒讓我有些開心。”

我想了許久,“九郎,我活這麼大,一直在患得患失。我有我的驕傲,我不可能與別的女子分享一個男人的心,更不會做普通人家的婦人。我想站在你的身邊,做你此生唯一的伴侶。”

祁夜點頭,眼神裏寫滿堅定。他沉默著起身,來到了窗邊,俯身坐在我的身旁。

“月兒,你看窗外。”

窗外明月當空,繁星萬裏。

我說:“那個月亮一定很孤單,即使有無數星鬥,但它還是想在白晝裏看見萬物蒼生。”

“拂曉之時天地黑暗,若無明月之光,何來蒼生之樂?”他伸出手攬過我的肩膀,道:“命運造化自有安排,黎明之前寒重霜濃,長夜永遠與月相伴。”

我被他的話語震懾,言辭中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他的心跡坦然從容,令我於震驚中又生出心安。

“月兒,我有一事該早些告訴你。”

我被他如此慎重的話語搞得又是一驚,道:“何事?”

“其實我早知星奴去向,卻因一些緣由沒有告訴你。”

我一聽是這事,裝作不知,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應該向你提過,星奴像我曾經救過的一個孩子。我在國色天香明察暗訪多時,其實早認識嫦婕妤,她丟了阿弟托我尋找,我拿出畫像一看,正與我救過的那名孩子有幾分相似……”

後話與傾城冊封之日講與我聽的無多少出入,不過千燈會那日,祁夜的傷並不是什麼惡霸所為,而是我與他在歸元寺相思裏遇刺時,被那個後來自盡於天牢的刺客所傷。

“這麼說來,倒像是嫦婕妤在刻意隱瞞了什麼。”我思索道,“不過她與蕭氏走得近,難免會袒護蕭門養的殺手。”

祁夜沉吟:“事情遠不止如此。那個傾城,很不簡單。”

我腦海中呈現出那張與我有幾分相似的臉,想起她平日裏除了遭人嫉恨,卻始終沒什麼傷人的舉動。我突然想起皇祖母的一句話:吃人的野獸是不會叫的,總是躲在一處,伺機而動,若人靠近便落下利爪,一招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