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金蟬(1 / 2)

“賀蘭鉞,是你。”

賀蘭鉞見我驚訝地轉身,眯起眼將我打量一番,搖著折扇幽幽開口:“美人出浴,溫香軟玉。公主再不梳妝,難道不怕誤了時辰?”

“賀蘭鉞,你給我下了什麼藥?”

誰知他一挑眉,反問:“難道在下這麼像個下三濫?公主要知曉,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

我冷笑道:“縉雲府中的婢子可都是你殺的?”

賀蘭鉞搖頭,一派坦然。

“王爺如此不避嫌地走這一趟,可是有什麼話要提前交代?”我伸手取過一旁架子上的衣衫籠在了身上,問,“這次迎親可汗是否親臨?”

“可汗聽聞尚得大周最尊貴的公主,自是親自前來迎娶。母後也告誡本王,當一路保護可汗與公主安危。”

我定定地看著他,不放過麵上一絲表情。賀蘭鉞沉浸在勝利在望的欣喜之中,不免語氣變得有幾分輕狂:“公主下嫁,還未過我突厥之門自己的夫婿便死於大周的埋伏之中,你的那個皇弟當真好計謀!公主放心,隻要我被擁立為可汗,突厥與大周當修百年之好……”說著,他打量我的目光多了幾分曖昧,“當然,突厥王後喪父,自當下嫁新任可汗,不知公主願意還是不願意?”

“休想!”我別開了臉道,“我答允和親,不過是因為你拿涼州威脅!我助你一臂之力,你若因此得寸進尺,便是未將我大周放在眼裏!”

“咻——”

我的話音剛落,一枝長箭穿破了窗戶直直射了進來,淩厲的箭勢擦過賀蘭鉞的太陽穴,死死釘在我身後的屏風上。白翎銀箭,熟悉得如同鬼魅。

賀蘭鉞心有餘悸地朝窗外望去,將折扇一合,對我訕訕道:“即是如此,本王便不再為難公主。”

我輕點了點頭,道:“我自是守諾之人,王爺請便。”說罷,便轉過了身去。賀蘭鉞走後未幾,菁蘭端著一套大紅嫁衣步了進來,表情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公主,奴婢伺候您更衣。”

朝服鸞帔,五鳳朝陽。我伸手撫過嫁衣上精美絕倫的繡腳,一絲一線皆是觸手生寒。隨行而來的典儀女史已被悉數殺光,我未驚動幽州府衙再為我另尋命婦,自己親手穿上這華美無比的嫁衣,卻不是為所愛之人,內心陡然百感交集。

菁蘭為我高綰起發髻,明珠鳳冠光彩奪目,左右各垂牡丹瓔珞。眉勻遠黛,額點朱砂,七重繁複紗衣裹著我單薄的身軀,亭亭立於鏡前,恍如陌生女子。

“公主,奴婢為您梳了這麼久的頭發,今日第一次將它們高高綰起。人家都說,出嫁是女子最美的時候,公主您看,這個模樣你歡喜不歡喜?”

我輕輕笑了笑,道:“自然是歡喜。”這句話含在嘴邊,卻多了些許苦澀。

“昭元大公主起駕——”

縉雲公主府外,突厥使臣早已恭候多時。扈從如雲,儀仗恢恢,最前列高跨馬上的賀蘭鉞對我垂首施禮,我略微頷首,被幾名侍女攙扶緩緩上了隊列正中的蟠龍金頂暖轎。

突厥乃行走於大漠之中的遊牧民族,馬背之上打下江山,大膽剽悍,娶親的也以新郎新娘共乘一騎為習俗。城陽長公主和親之後,突厥漢化之風興起,念及我公主的身份尊榮,故而迎親隊伍改用漢禮。

兩雙芊芊玉手為我掀開低垂的紗簾,華蓋掩映的轎子內,一個粉團似的小娃娃抱著一隻小白貓斜斜依靠在榻枕上,閉著眼睛睡得正酣。

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一旁的侍女,她二人皆是一笑,便為我闔上了簾子默默離去。

我神色有些複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不過一名九、十歲的小男孩,若不是見他小小的身子套在一襲寬大的刺金喜服腫,我是如何也不會相信他便是突厥的可汗,我同母異父的胞弟。

我正看得起勁,誰知他竟突然睜開了眼睛,“你這個女人為何一直盯著孤王?”

我一愣,旋即幹笑道:“你懷裏這隻貓長得甚是可愛。”

他聽後也是一愣,有些複雜而挫敗地看著自己懷裏鼓著圓眼的白貓,抬起頭堅定地對我說:“阿胭不是貓,她是隻白虎。”

“老虎?”我有些糾結地看著他口中的“阿胭”,“這隻老虎名字叫‘阿胭’?”白虎聽聞我在喚她的名字,瞪著眼睛望著我,似乎感受到我言語中的質疑,表情有幾分敵意。

“嗯。”他點了點頭,“母後為她起的名字。”

我笑著問他:“那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