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櫻聽說了孟筱去世的消息,大哥早朝回來說是病歿,酒樓傳言是勒死的,市井流言說被嚇死的。總之,各種說法不一。
孟筱那麼機靈,自殺不可能。他殺,在北苑太後住的地方,也不可能。不管怎麼死的,李樺新婚不足半年,一定很受打擊。
沐芳正在院子裏看兵書:“你以前那麼恨她,現在她死了,你應該開心才是。”
“不知道。就是不開心。以前恨她是因為她在莊貴妃宮裏給我下毒,她被太後滯留在北苑,又害不到我了。”李櫻覺得,謀殺未遂,就不算死罪。孟筱跟孟開,不一樣。孟開是一己私欲,整垮王家,導致家破人亡。不滅,不足以平民憤。
徐州,李樺守在靈柩邊兩天兩夜。太妃勸不動,隻好請薛明過來相勸。但願李樺看見薛明,會想起來自己的身份。
薛明身為徐州刺史,關心成王理所應當,他穿好官服就前來拜祭王妃亡靈。王爺不過十八歲,卻要承受喪妻之痛,滄桑的像個曆經風霜的老者。跟初次在王府見麵時,判若兩人。
“王爺。”薛明輕輕的喊了一聲。
“薛大人來了。”李樺頭也不抬,依舊呆呆的靠在棺材邊上。目光渙散,像是在看,又像是什麼都沒看。
一屋子的香燭味,沉重的氣氛,讓人不敢大聲講話。
“王妃是怎麼死的?”薛明隻是禮節性的問了一句,沒想到意誌消沉的李樺噌的一下起身,“筱筱是怎麼死的?怎麼死的?”李樺一直哀痛孟筱沒了,完全忘記要看一下孟筱的死因。“來人!”
薛明當真後悔自己話多,就讓王妃下葬了,豈不一了百了。萬一查出來是被殺……按照王爺對王妃情深意重,那可是要天下大亂了。眼下攔是攔不住了,隻願上天保佑,王妃是自殺。
李樺叫來了跟自己一道來徐州的禦醫,還有徐州衙門的仵作,一起開棺驗屍。初春天氣寒冷,屍體尚未腐敗,大家得出的結論一致認為自縊身亡。
“不會的。不會的!筱筱沒理由的。你們騙我,騙我!”李樺到底年輕,偏執起來,很是發狂。他一拳砸在棺材上,空咚一聲。
禦醫見大家都不做聲,上前一步,彎腰行禮:“王爺,王妃沒有中毒的痕跡,也沒有其他傷勢。唯一致命的,就是脖子上的勒痕。下官考慮的是自縊。”
“自縊?她為什麼要自縊?”
“這個,下官還請王爺請示太後,畢竟,王妃是在北苑……”
“她有什麼事情想不開,非要尋短見?”李樺已經兩天沒有梳洗,麵容憔悴,這一吼,嚇得滿堂心驚膽戰。
孟筱下葬的時候,很多官員前來送最後一程。
李樺看著這麼多卑躬屈膝的文官武將,一個個披麻戴孝,哀痛的像是死了自己的夫人一般,足見王爺多麼尊貴的身份啊!可自己的命運,卻掌握在他人手中。自己的夫人死的莫名其妙,連個說法都沒有。筱筱,你安靜的休息,等我幫你報仇!
太後安慰道:“記住這次的教訓,日後行事一定要低調。”
低調低調,李樺聽膩了低調。就算卑微都塵埃裏,李楓照樣不會放過自己。與其忍氣吞聲,不如放手一搏。為了母親安心,李樺還是低頭稱:“是。”
陵墓做好以後,官員一個一個過來磕頭。
“王爺節哀。”薛明不敢多說。少年王爺心浮氣躁,萬一拿自己開刀,城門失火,自己豈不成枉死的池魚。
李樺點頭不語。
第二天,李樺請薛明過府一趟,表明自己願意做一個清閑的王爺,閑雲野鶴不理政務。
薛明以為王爺是失去王妃,大受打擊,心情不佳:“王爺,你看,要不這樣。你先休息半年,半年之後再說。徐州是王爺的封地,不能沒有王爺啊。”
薛明久經沙場,說話靈活,易進易退。
“現就這樣吧。”李樺沒精打采的送走薛明,對著他的背影,苦笑道:“老狐狸,現在來裝什麼好人。”
李樺一個人在書房,細數父皇除了李楓,李櫻,還有八位皇子,三位公主。李楓之外,自己最長,唯一的王爺。若是李楓不在了,自己就是長子。隻要李楓不在了,誰都不能這麼欺負人!
建州,李槿寢食難安,三番五次要求回國。琦軒被她求的煩了,近來不見她。
難得李槿看見琦軒在落雨軒喝茶,青溪恰好也在。兩個人正在石桌子上對弈,看琦軒的表情凝重,怕是不分伯仲。
“王爺?”李槿輕聲叫他。
琦軒毫無反應,雙目凝視棋盤,就像完全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