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想轉移話題,來化解這尷尬,卻一時大腦空白。好不容易才想起來:“我不知道你也認識李猜學長。我知道你也在北京發展,這次過來是?”
“上次參加一個電影的首映式,遇到李琛。我跟他聊起自己在籌拍的一個電影,請他提供一些建議……”
林欣瑩不知道為什麼劉正會跟她聊起李琛,隻是猜想接下來的與他相關,於是也不插話,耐心地聽他說下去。
“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年輕保姆進城務工的故事,她很善良也很勤勞,但是因為年輕漂亮的緣故,經常被女主人辭退,因為擔心男主人出軌。最後,終於有一對不能生育的夫妻決定雇傭她,可是她卻落入一個巨大的圈套裏麵……”
林欣瑩忍不住猜想:“他們其實就是想借腹生子,對不對?”
光頭點點頭:“男主人成功占有了她,你猜想,後麵會發生什麼?”
已經不算是新的橋段,“大概有兩種可能性,女保姆成功上位,擠掉女主人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這種可能性會很小;另一種可能性是男女主人或是給封口費或是采用其他手段成功將女保姆到底出門,當然孩子會占為己有。這種可能性比較大一點。”
劉正笑了笑,搖頭:“這種情況比較多見,可是我們的女主來自封閉的農村,那兒對貞潔很看重。她貞潔喪失,幾乎找不到好的歸宿,要麼嫁給中年喪妻的老男人,要麼嫁給老頭,當一輩子保姆。她的前途是可以料想的,完全是看不到出口的黑暗,所以我們的重點在於,她想通過各種辦法與外界聯係,尋求幫助,在於這個黑暗、無助和恐懼的過程……”
林欣瑩難以想象這其中的絕望,無邊的黑暗。更難想象中國有多少的保姆在經曆這種或那種難以言說的隱痛,她想知道結局:“最後呢?”
“最後……”劉正搖搖頭,“她跳樓了,肚子裏個七個月的孩子。”
林欣瑩不說話,隻是心裏好難過,好壓抑。
“有沒有興趣?”劉正看著她。
這個故事,這樣的故事。社會的黑暗暴露在外麵,沒有人會喜歡。大家追求浪漫喜劇,並不是因為膚淺,而是,生活本身就如此沉重,休閑的時候又何必讓它更黑暗呢?
所以,寧願尋找無厘頭的安慰,笑得沒心沒肺,即使,有時候也會覺得虛空和毫無意義。
林欣瑩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問道:“劉正,你為什麼拍這個電影?”
“因為有些事情,有些現象,它存在,你看到了,就沒有辦法忽視。我隻能這樣說。李琛說他覺得你是不二的人選。”
“為什麼?”林欣瑩不解,“我沒有學過表演。”
“他說你是天生的藝術家,我嚴重同意。”
這個算是很高的評價了吧。可是,林欣瑩聽完一點都不開心,她難過:“我沒有生活在虛幻的世界裏麵,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天生的藝術家,就如同天生的作家一樣,是一個不幸福不真實的代名詞。林欣瑩記得卡夫卡,那個一輩子都隻是小職員的人,白天工作,晚上寫文字,他想要的生活不過是生存,寫書。就這麼簡單,沒有再多的欲求。臨死的時候,他留下遺囑,燒毀所有的手稿……
仿佛,活著的所有意義就是記錄內心的文字。可是,這記錄不需要任何人閱讀。
可是林欣瑩總是在想起卡夫卡的時候,心裏麵會有一絲憐憫,盡管她知道卡夫卡不需要,甚至會對此不屑一顧。可是,至少她都希望自己可以是個給他送飯的人,不需要交談,卻能夠給予他陪伴和關懷。她喜歡俗世的溫暖。
“不用急於告訴我答案,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林欣瑩坐在窗前看著窗外偶爾走過的人,自從她坐下來,一共走了六個了,在這二十三分鍾裏麵。林欣瑩沒有搬房子,是因為她喜歡學校,參天的大樹,如茵的草地,繁花似錦,這種環境不是一般的地方能找得到的。何況,隔壁小王的那間現在也供她使用。
突然,想起來林菲的店來。打開電腦搜索如依,已經是五個皇冠了,最高級別,還是推薦店。看來她真的是做得風生水起。
輕輕點擊,頓時被吸引,是真的很有特色:賣夢為生,你若不來,我便不走。今生相見,前生若依。
服裝也很美,模特和衣服相得益彰,已經不再是蔽體的衣服而已,更是一種氣質,一種態度,一種自由和藝術。美輪美奐。
林欣瑩決定去她的實體店瞧瞧,看看這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