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那天很大的雨,梵無憂似一個疲倦的流浪者,背著大大的旅行包,帽簷下的臉透著疲憊的灰澀,襯著雨天的陰鬱,是那樣的協調,白色T恤,泛白的牛仔褲,風塵仆仆,夏季多暴雨,無憂單薄的身軀狼狽地在雨中跑跑停停,左顧右盼,試著找處可以暫避的地方,來來往往的車輛,從身邊呼嘯而過,飛濺起一連串的水花,打濕了無憂的褲腳,偌大的一個街,似乎隻有無憂一個身影在徘徊,成了車流中,暴雨中的一抹鮮亮的白色。
又迎麵開來一輛車,無憂避之不及,惟恐再濺到地上的髒水,隻是車實在太多,她跳開避開了這一輛,右邊嗖地又穿出一輛跑車,“嘩” 巨大的浪花直濺到她的膝蓋之上,褲子上徹底黑漆漆一片,無憂惱火,怎麼開車的?!轉頭怒氣衝衝地瞪著“肇事”車輛,明灰色的讚臣希利,無憂的眼光一亮,這樣的跑車在街上少之又少。
剛才的水花聲似乎也引起了車主的注意,讚臣希利緩緩停了下來,無憂拍拍褲子上的汙泥,蹙了蹙眉,車門打開,一個優雅的身影自車中走出,無憂隻顧著低頭拍打著褲上,未曾注意身後走來的人。
“這位小姐,不好意思。”低沉而又清澈的聲音,無憂拍打的手頓在了空中,大腦裏“唰”地一片空白,她用了八年的時間遺忘,卻依然刻骨銘心的聲音,毫無防備地鑽入她的耳朵,震動她的耳膜,混亂她的思維。無憂倒抽了一口氣,愣愣地傻在原地。
“小姐,你沒事吧?”身後詢問的嗓音,腳步聲靠近,每一次的擲地,都猛烈地敲擊著無憂的心髒,她感到胸口窒悶,似乎有手臂自身後伸出來,無憂像是被觸動了某個開關,驀地反應過來,繃直了身體,身後的腳步聲也隨之停滯了。
她的意識引導她現在應做的,就是必須離開,立刻,馬上!腳步正要聽從大腦的指揮,蓄勢待發地逃離時,手臂卻被一隻手強而有力地拉住,腦中“轟”地炸開來,無憂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車流聲,水聲似是瞬間消失,下一秒,使勁地甩著手臂,試圖擺脫那五指緊扣的修長而白皙的手。
“是你?!”低低的聲音,似喜悅,似震驚,有什麼在填充著雙眼,溢出眼眶,溫熱的滑落雙頰,手臂上的手鬆了些,無憂趁機脫離,她隻想跑,越快越好,還不等她邁出幾步,突然眼前一黑,撞上一堵軟牆,淡淡的煙草味刺激著她的嗅覺。
“回來了?嗯?” 頭頂上傳來的聲音,無憂苦笑,懷抱鬆開,肩被眼前的人攥住,怔怔抬頭對視,黑色質感的碎發掃過他俊美的容顏,掠過額角,烏黑幽深的眸子閃爍著未知的情緒。
八年,無憂的視線已經模糊,很多事情已經變了吧,就算遇見了,又能怎麼樣呢?無憂反而咧嘴,堆滿笑容,“好久不見啊!” 那樣輕鬆而自然,男子的手微微一顫,臉色緊繃,“是啊,好久不見!” 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