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雨持續了很久,即便是不夜城貝倫提爾,在漫長的雨夜裏也變得朦朧而靜默。
城市中央,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正穿過亞楠廣場,走進街尾的金鱘旅店。
他走下石階,用帶著鐵手套的右手推開紅漆色的木門。
也許是因這場持續了許久的暴風雨,今夜的客人寥寥無幾,他瞅見旅店的老板弗萊爾正好從櫃台後麵探出頭來看向他。
他環視了一圈,才活動了下有些發僵的肢體,邁步走向櫃台。兩枚銀塔羅在途中被隨手擲出,伴著清脆的響聲,準確地丟在桌上。
“一份伏貝亞套餐,再加一大盤烤肉。”
沉悶嘶啞的聲音從他的喉嚨深處迸出,配上那一副裝扮,不由得叫人懷疑這是一位黑巫師或是夜行者,幾名還在偷偷打量的客人悄然轉過頭去,隻有老板弗萊爾麵色平靜,默默收起了銀幣,將一把古銅色鑰匙交給對方。
他點了點頭,把鑰匙攥在手心,順著木梯直接上了二樓。
等聽不到腳步聲後,弗萊爾方用力摁下手邊的按鈴,等到後廚的方向終於傳來一聲回應,才坐下來繼續剛才手頭上的事情。
“這是今天的第三位……”弗萊爾轉動著眼珠,借著桌上微弱的燭光,在記事簿上用炭筆小心做好標記,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跟貝倫提爾城其他的幾個地方一樣,金鱘旅店也有著一批所謂“見不得光”的旅客,他們可以是來自遙遠的蘇珊大荒原,或者是那陰森恐怖的白骨淵,甚至可以是神聖崇高的光明山……
但不管他們來自哪裏,又是以怎樣的身份造訪貝倫提爾,這些地方都隻是接應他們的一環。隻要能恪守住秘密,每年都會有一大袋的金伽侖落入老板們的口袋。
此時,遠處遙遙傳來眾神殿的第三聲鍾響,弗萊爾猛地合上了記事簿,抬起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景半天,才嘟囔道:“這該死的天氣……”
正當弗萊爾在下麵抱怨著的時候,金鱘旅店的第三位旅客也遇上了麻煩。
一個女人正一動不動地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她身材高挑,一身青綠色的長裙,兩綹秀發從臉頰兩側垂落,一雙顧盼神飛的大眼睛裏,流露出狡黠的光芒。
她就這樣攔在那裏,擋在走廊的入口。
他靜立在外麵,說出的話堅硬似鐵。
“讓開。”
“嘿,新來的?”女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既然你也來到這,想必也是為了那個人,”她舔了舔飽滿的唇瓣,慢條斯理的說道。
“不如跟我們一起合作,到時候……”
“合作?”他在鬥篷下故意發出一聲嗤笑,“既然都是為了她,又能談什麼合作?”
他的左手在話音未落時,便豎掌化作一道凜冽的刀光,迅疾地劈向女人。
然而對方的反應也出乎他的意料,女人的身體瞬間化為一陣青煙,鋒利的掌刀隻是切開了餘留下的煙氣。
“恩?羅曼人……”他的身子向後一靠,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來曆。
“你瘋了,竟敢在這裏動手!”女人在不遠處聚煙成形,驚怒叫道。
他沒有說話,確定對方是來自羅曼帝國後,便失去了再出手的興趣。
羅曼帝國,他們一直對外的職業者,恐怕最多的就是這些元素使,這種家夥可以算是他最討厭的類型,而且他暫時也沒有能夠一擊襲殺的把握。
他再次踱步上前,反正剛才的出手已經表明了態度,對方果然沒想再阻攔,反倒是保持著警惕的樣子,一步一步往後退去,連絲毫還手的跡象也沒有。
真是無趣啊,他在心裏默然想道,最後看了那女人一眼,往前走了幾步,用鑰匙打開旁邊的一扇門,隻聽嘭的一聲響,便將憤怒的女人關在了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