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箐清

萬事萬物有緣則親。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人緣好的人像一條流動的河,給它坑它蓄水,給它田它澆灌,給它彎它繞行,總之沒有過不去的坎。有緣人一見如故,緣是千分之一再見的可能,因了緣分,總能不期而遇地帶來意外的欣喜。有緣人話不必多,但句句記在心窩,十年八載後在異地相遇,你一個拳頭我一聲叫喊,很快又回到當年的精彩:穿的什麼顏色,喝的什麼酒,上的哪棵樹,往事曆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早把那幾千個逝去的日日夜夜拋到腦後。人緣好的人一般都有一顆善心,風來為人寒,雨來送把傘,為人樂而共享,為人憂而分愁,與這種人接觸很容易水乳交融,待你再遇到雨雪風霜時,便又自然而然地想到貼肝貼心的體己話,和在一起相處的美好時光,頓時心暖淚湧,回味無窮。

“千裏姻緣一線牽”,好姻緣世代流傳,好夫妻白頭偕老。緣未到時失之交臂,待緣破門而入,便誰也擋不了,水到渠成,愛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而緣並非相隨終生,緣盡人散。埃·弗洛姆有句名言:許多人從來不知道幸福,但沒有任何人從來沒有經過痛苦。在我看來,幸福是與緣緊緊握在一起的,大凡幸福之人,都置身在緣的愛撫之中。

在回頭是岸,孤軍再奮鬥的時候,想不到遇見了這麼崇高、慈祥的你。你對我的嗬護及恩寵,使我每晚輾轉難眠,即使吃了不少的鎮靜劑,亦難以抑製我的興奮,我的心湖起了漣漪!在睡夢中亦然!你知道麼?可是,我快樂。

別離的滋味,不敢想象!隻能耐心地等你回來,不要擔心我,你自己倒要特別保重,心裏不能太悶,應朝開朗的想去,光明的前途是要我們攜手同行的!我極需要且自私地,要求你利用你的健康,照顧我這個藥丸為伍者!愛,別辜負了一個最敬重你的——秋水伊人。

真愛隻求一件事

潘向黎

時光飛逝,又一個世紀快要結束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本世紀人類在愛的藝術上沒有長進,反而退步了;外部物質條件越來越好,自由度越來越大,可是,讓人感動的真正的愛情卻越來越稀少。年輕的一代似乎是愛情免疫者,早早就學會了世故權衡、理智算計,按時開始異性間的廝混遊戲,卻不能單純地、純粹地去愛。成年人也有問題,大家習慣於嘲笑真摯、強烈的感情,仿佛那是一種可恥的疾病,公開的冷漠、自私倒是入時的表現。

也許,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可是此後呢?該不該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在愛?衡量的標準是什麼?人怎麼才確知自己是在戀愛而不是安慰寂寞、滿足虛榮、消除生理苦悶或者其他?

有一本叫《渴望激情》的長篇小說相當暢銷,在朋友的推薦下,我也買了一本。這本書使我印象最深的是這樣一段對話,發生在女主人公和她的異國情人之間的一段對話。

“你能永遠對我這麼好麼?”她問。

“如果我能永遠愛你。”她說。

“你能永遠愛我嗎?”她問。

“如果我能永遠活著。”

“你能永遠活著麼?”

“為了愛你,我能。”他說。

是很動人的對話,同時也揭示了愛的某些本質。愛一旦發生,不會去想什麼“不求天長地久,隻要曾經擁有”之類的屁話,隻會不管不顧地渴望“永遠”、要求永恒。如果愛情強烈,就會使人對“永遠愛你”、“永遠活著”深信不移,在深愛的人之間,沒有可能的界限,隻有付出、奉獻的無限渴望。正如小說緊接著寫到的那樣,愛是“先為對方,為對方想,為對方做”,而自己在這同時“感到幸福”。如果承認這一點,那等於說,不懂真愛的人,把自己放到第一位,能保證不受傷,但是和幸福無緣。

愛,是在付出中完成它自己的,你不能希望通過自私的途徑實現它。現代人也許就是因為太愛自己了,所以自己成了愛情最大的障礙。他們到處尋找愛情,但是他們走到哪裏,愛情就紛紛躲避,因為他們沒有脫下自私的鎧甲。

現代人已經把愛情弄得空前複雜、空前技術化了——先把愛和婚姻分開,又使愛和性脫離,不僅有無愛的婚姻、無婚姻的愛,還出現了無愛的性和無性的婚姻。最美好、純粹的感情天地變得烏煙瘴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感情危機日益增多的同時,指導如何去愛、如何取悅對方的文章和書大行於世。愛既不是一個抽象的命題,也不是一個機械的技術行為,它如何能在這種簡單、片麵甚至低級、庸俗的“技術指導”下順利進行?如果能夠,那些“性愛專家”的英名早就因解救人類的功勳而載入史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