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後的天空總是特別清澈。
大雪接連著下了三天三夜,不僅多哈擔心會誤了回漠國的好時辰,連長公主也害怕夜長夢多,若哪一個環節出錯,那嫁去漠國的便是自己了!
今日的雲淡風輕讓所有人緊繃的神經都得到了舒緩。
客棧外白雪皚皚,簡誌軒已經派人在清掃積雪,約莫再有一個時辰便能重新上路了。
長公主重新披上鳳冠霞帔,微笑像一湖平靜的碧水突然泛起的漣漪。
“小鳶,這樣的我,美嗎?”長公主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問道。
“當然。公主是最美的。”小鳶答道。
長公主轉過身,望著正在替她整理頭飾的小鳶,輕笑道:“你錯了。阮琴雅若穿上我為她精心製作的這身嫁衣,恐怕是要傾國傾城了呢。”
阮琴雅,與其在宮中與太子遙遙相望,飽受相見不能相守的痛苦,倒不如嫁到漠國此生不複相見。成全你,成全我,成全大家……這樣的結局,不是皆大歡喜麼?
連日的大雪將中儀殿的梅樹壓彎了腰。那樹上的積雪與雪白的梅花已然融為一體,竟分不清哪些是積雪,哪些是雪梅。
今日天朗氣清,琴雅被碧兒硬拉出了寢殿,享受陽光的照拂。
娘親已失蹤一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皇上派出的侍衛全城搜尋都無功而返,娘親,你究竟在哪兒。
擔心娘親安慰的琴雅無心享受陽光,魂不守舍地走進梅林深處。
“小雅!小雅……”
一個聲音隱隱約約傳來,琴雅停住腳步。
“公主,好像是太子妃。”碧兒說道。
琴雅遲疑片刻,說道:“碧兒,你去看看,若沒什麼要事你就說我不舒服。”娘親一日沒下落,琴雅便始終提不上勁,也沒什麼心情去應酬太子妃。
梅花嬌嫩的花朵被積雪緊緊包裹,琴雅忍不住伸手輕輕彈開。嬌嫩的花瓣像是從夢中蘇醒,抖落水珠重新展開笑靨。
你受難,尚能得到解脫;
可娘親呢,她有何般苦楚,琴雅都不知道……
“公主..公主…”碧兒慌慌張張地跑來。
“怎麼了?”琴雅拍著碧兒的背,示意她慢慢說。
碧兒神情激動,淚花在眼裏閃現,握著琴雅的手說道:“公主,太子妃說夫人有消息了,讓你快跟她去太子殿,太子在等著呢。”
琴雅不敢置信:“真的嗎?”
碧兒一個勁兒地點著頭,催促道:“公主,你快去!”
琴雅的臉上終於露出微笑,就像那從夢中蘇醒的花朵,提著裙角迫不及待地朝梅林外跑去……
遠郊農舍裏。
陽光透過縫隙照進屋舍,氣溫有了一絲回暖。
三日大雪,阮夕夢如置身於冰窖。饑餓、嚴寒、黑暗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她的意誌。如果就這麼死在這荒涼之地,恐怕也不會有人發現自己的屍體吧?
阮夕夢掙紮著起身,她必須要離開這裏,她要回到皇宮,揭發長公主的陰謀。披散的長發,蒼白的臉,幹裂的嘴唇……這還是那曾經翠雲閣的頭牌姑娘,曾經雍容華貴的王爺夫人嗎?
身體與心靈的雙重折磨,已經讓她風采蕩然無存。
陽光直射,白雪反射出的光線刺得眼睛生疼。
大雪鋪路,一時間迷了方向。阮夕夢憑直覺選了一條遠離農田的路,隻有走到市集,才有可能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