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裏。
檀香微醺,青煙嫋嫋。
簡文蓁屏退了宮女太監,獨自一人跪在這空曠死寂的奉先殿。先祖的牌位在她頭頂靜靜安放,卻有一種攝人的壓抑。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心甘情願地走進奉先殿懺悔自己的過錯。恍然間,她似乎覺得小鳶仍在身後默默地陪著自己,可轉身一看,空空如也。
小鳶,你會原諒我嗎?你到死都在保護我,我卻甚至沒想過你的安危……還有三妹,你還那麼小,離開國土離開父皇母後,如何抵擋人生的風風雨雨?我不配做一個公主,我背棄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責任……
如今自己能做的,隻有每日來此為自己的行為懺悔,為三公主禱告。
簡文蓁雙手合十,雙目微閉默默地念叨著,她的臉色蒼白不堪,也許這一切已經讓她心力交瘁。
偌大的奉先殿除了祖宗牌位便無任何其他擺設,輕微的聲音都會在這裏形成回響。
腳步聲在房梁之上回旋,打破了奉先殿的寧靜。
簡文蓁轉過頭,見曹茵步態輕盈地朝自己走來。
“你怎麼來了?”簡文蓁淡淡地說了句,便又轉回身雙手合十雙目微閉誠心為三公主祈禱。
曹茵緩緩跪在簡文蓁身旁的蒲團上,雙手合十朝祖先牌位拜了一拜。
“長公主是真轉了性子了,想必先祖們在天之靈也該有所安慰了吧?”
簡文蓁不予理睬,繼續默念禱告。
“你方才是想跟阮琴雅說出一切吧?”曹茵不緊不緩地說道。
簡文蓁緩緩睜開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她什麼也沒做,就是因為她什麼都沒做還能得到那麼多人的垂愛,我才會嫉妒她。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嫉妒而起的。我自己的使命卻總是想讓別人去替我完成……”
曹茵驀地起身,打斷簡文蓁的話:“所以你良心發現要向她懺悔?所以你要當著太子麵陷我於不義?”
簡文蓁抬頭望著氣急敗壞的曹茵,說道:“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
“是嗎?”曹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塊白璧無瑕的美玉在簡文蓁麵前晃了晃,“長公主不妨看看這是何物!”
玉佩在簡文蓁眼前晃了一圈又回到了曹茵懷中,“你…你從何而來?”簡文蓁花容失色,緊張得看著曹茵。
“長公主以為讓他偽裝成你的屬下便能瞞天過海,誰知百密一疏,終究還是被我發現了這個,豈是普通人能擁有的?”曹茵得意地指了指懷中的玉佩說道。
見簡文蓁不敢妄言,曹茵繼續說道:“我甚至不需要知道他和你到底什麼關係,隻要將此玉佩交予皇上,想必不難查出他的主人吧?這種古玉實在罕見!”
“不要!”簡文蓁驚叫,“把玉佩還給我!”
“還給你?”曹茵輕蔑地笑道:“還給你了再讓你去向阮琴雅懺悔嗎?”
“我不說,你想怎麼樣都行,求你把玉佩還給我……”
曹茵的笑臉絢爛如花:“我看呐,玉佩還是放我這兒比較穩妥。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在空曠的宮殿裏回響,曹茵丟下一臉焦慮的簡文蓁離開了奉先殿,就像一個征服了野獸的戰士,將戰利品圈在了自己的領地後,毫無後顧之憂地離去。
這寒冷的冬季,皇宮裏唯一一處溫暖的地方,便是琴雅的中儀殿。琴雅不再將太子拒之門外,兩人的感情日漸升溫,幾乎密不可分。相比之下,太子殿裏的清冷孤寂堪比姮餓月宮。
曹茵在奉先殿裏那樣倉狂地笑,可是一回到這冰冷的宮殿,那刻意偽裝的笑便成了痛到骨髓的宣泄。她緊緊地握住拳頭,長長的指甲刺進血肉,這一絲一毫的疼痛都是拜阮琴雅所賜!
或許,中儀殿才應該更名為太子殿了!
“啟稟太子妃,皇後讓您去中儀殿。”宮女稟報。
曹茵冷笑,難道中儀殿也變成了皇後行宮不成!
苦寒中的梅花素來惹人憐愛,宮裏的人無不爭相一睹“香雪海”的風姿,唯有皇後,幾乎沒有踏足過中儀殿半步。
而今日卻破天荒地委身來到中儀殿,正站在梅林外遠遠欣賞這一片淨土。而阮琴雅,卻驚惶地跪在皇後身側。
曹茵的腿剛邁進中儀殿的大門,便看見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皇後對琴雅的喜愛雖然不溢於言表,卻也能感染到旁人。今日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