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苗寨,是昱國的附屬小國,那裏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初登皇位的昱國皇帝不過弱冠之年,玩心未泯。那片土地,曾經是他多麼深愛的地方,如今卻時過境遷,許多景象都變了模樣……
那年,昱國皇帝大婚,娶了肱骨之臣餘清賢之女餘婉清,正是當今皇後。才德兼備,賢淑過人。餘家打從昱國開國以來,便代代輔佐帝王,功不可沒。一直到餘婉清這一代,餘家沒了男丁,倒出了一位皇後。
昱國子民不會忘,這位皇後的厚德。皇帝大婚沒有大典,反而是在這位皇後的要求下,將大婚的耗資節省下來,為戰敗國的俘虜修建屋舍,也就有了現在百姓口中的平民窟。皇後此舉,為皇上贏得了民心。
轉眼間,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也許皇上大婚的情形在百姓心中已經漸漸模糊,可是皇後的品德早已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而讓昱國百姓津津樂道的,則是皇上與皇後的恩愛非常。
皇宮裏。
夜已深,皇上批完最後一疊奏章,放下朱筆。徐子監奉上熱茶,看著皇上緊蹙的眉頭,小心翼翼地啟奏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幾日不曾見到皇上,這幾日也總在詢問長公主的情況,奴才怕……”
皇上端到嘴邊的茶盞又頓住了,歎了口氣,半晌道:“去鳳居殿。”
鳳居殿裏,兩個近身宮女微微躬身守護在皇後的床榻旁。皇後服了藥已經睡下了,屋裏仍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自從皇後病下後,鳳居殿裏那股熟悉的檀香味早已被藥香代替。
宮女見皇上駕臨,忙欲上前行禮迎接,皇上卻擺手示意她倆退下。
鳳居殿裏安靜得隻聽見皇上細微的腳步聲,他掀開帷幔,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皇後。這張安然的麵容,是他不忍心傷害的。就像大婚之日一樣。他有自己心目中的皇後,卻被父皇的一道遺旨生生幻滅。
原以為娶她回來可以置之不理,她卻以自己的人格和氣度征服了所有人,也包括他。
皇後的額頭滲出了細細的汗珠,皇上忍不住伸手為她撫去。
“婉清,你是夢見蓁兒了嗎?對不起……”皇上喃喃道。
皇後的眼皮微微跳動,美麗的丹鳳眼微睜。
“皇上……”皇後緊緊抓住皇上的手,盡管虛弱無力,卻能感覺得到那雙手用盡的力氣是一個母親擔心自己的孩子傳遞出來的憂心,“蓁兒呢?”
“皇後放心,蓁兒沒事。朕將她送去權音寺,讓她在那裏好好靜一靜。”皇上拍了拍皇後的手,寬慰道。
“皇上,你不要為難蓁兒……”皇後乞求的眼神望著皇上,頓了頓,說道:“不要為了苗人為難我們的女兒,好嗎?”
皇後從來不提苗人之事,今日語氣遲緩,想必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這讓皇上也為之一蹙。
“朕……”
皇上正不知如何接話,皇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我知道她是你心中的一根刺,拔了是傷,不拔是痛。”
“你……”皇上不可置信地望著皇後。
“是,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是我的出現,讓你與她分開,隻是我不知道為何你要屠殺苗寨,釀成慘劇。”皇後溫柔地看著皇上,“我甚至知道,你對我的嗬護備至,也隻不過是將對她的感情轉移到了我身上。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皇後……”皇上的眼眶有些濕潤,心底生鏽的弦被人強行撥弄,傷及心髒,看不見的血在心底滴落。
“不要因為苗人,再傷了蓁兒的性命,好嗎?”皇後低聲泣說。
皇上替皇後整了整錦被,道:“皇後不要擔心,早日養好身體,朕帶你去看蓁兒……”
起風了,鳳居殿的門窗被晃得哐鐺響,仿佛是蓁兒的靈魂在嗚咽……
皇上起身親自關緊窗戶,搖晃的燭火消停了下來。
皇宮裏的夜晚,越來越難熬了。
鳳居殿外,徐子監的憂心不亞於皇上,屋內的動靜牽扯著他的心緒。見皇上出了鳳居殿,徐子監趕緊迎上前為皇上披上披風。
“皇上,娘娘可安好?”徐子監關切道。
皇上凝視著這濃濃的夜色,說道:“徐子監,明日起,你到鳳居殿來伺候著吧!”
“是,老奴遵命。”徐子監趕緊應聲道。他深知皇上的心意,這是以防誰個不知事的小宮女小太監犯下大錯呢!縱使滿門抄斬,也換不回娘娘一條尊貴的命。
可是徐子監不免也有些擔憂,倘若誰泄露了出去,那自己這條老命怕也是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