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你自信你會對付得了這些草嗎?小心被弄得遍體鱗傷哦。”他悠然自得的,扇子一挑,挑了一根草絲,無限可惡的在扇子上玩弄。
啊,啊,沒有節操的草,對我這樣無情,對他就如此柔順。
我義憤填膺,滿心的天地不公,卻又同樣很沒有節操的走過去,低聲下氣說:“我們快點跟上吧,侯爺,否則我們會迷路的。”
他哈哈一笑,十分得意瞟我一眼,我知道自己這樣沒骨氣是很叫人鄙視的,不過他是我的上司麼,我在他跟前沒骨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早就習慣了……
然而長得高很有優勢,小侯爺開路,就好像安全的保護傘,我潛行在他手臂高度之下,果然安然無恙,哈哈哈。
“總歸給你詭計得逞,那些人果然沒有堅持要處死柳藏川。”
“那也要侯爺你從中敲邊鼓,天子才沒有下令處斬他啊。”
“若非那些人心頭有鬼,在皇上麵前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而對柳藏川網開一麵,我又怎麼能夠堵得上悠悠眾口,壓得下這昭昭民心?”
“咦,那不是侯爺你的拿手好戲嗎?”
小侯爺噗地一笑,眼睛又瞥向我,大有深意,難道被我的拍的馬屁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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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候,眼前豁然開朗。我站住腳步。
這是一次,真實的看見陌川的碎玉河,草甸之中的碎玉河。陽光之下,河水之上,仿佛鋪滿了晶瑩透亮的寶石,隨波閃耀驚人的光芒,柳藏川曾說過這河水之中是有碎玉跟寶石的,親眼所見之時,我毫不懷疑。
柳藏川向前走出一步,身處河邊,忽然低聲說道:
“我以前小時候,總會跟小蝶在這個地方玩。”
我自小侯爺身邊走開,問道:“柳兄,為何你還執意要回來這邊看,看了豈非徒然的觸景生情?”
“鳳大人……我可以叫你寧歡麼?”
“你同我客氣,我會渾身不自在的。”
“嗬,寧歡,那天你去找我,我望見你的眼神,便知道你已經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其實我原先還想不通怎樣,先前我隻是一味的追查,讓小白來陌川查看,又去錦淵樓裏追查線索,外加上柳娘子的證詞,大概是水到渠成,冥冥之中有所指引,竟讓我在夢中想通所有。”
“寧歡,你相信不相信,這世間有鬼神?”
“柳兄,你是什麼意思?說起來,這個問題似乎是有人曾經問過我一次。”
“那大人你的回答呢?”
“我?呃,我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嗯……”柳藏川點點頭,“我倒是寧可其有的,人死如燈滅,這世間什麼痕跡也不再留下,先前的痕跡,又隨著歲月而過慢慢消磨,這人便好似從無存在過。”
“柳兄,其實她存在的。”
“怎麼說?”
“隻要你的心中永遠記得她,她就永遠存在,絕對不會消失。”
“寧歡。”柳藏川轉過頭來看我,雙眸晶瑩,好像河水浪尖上的璀璨寶石。
“柳兄,有些事情,過了就是過了,不要再傷懷了。”我伸出手,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
柳藏川搖搖頭:“寧歡,你也說過,隻要記在心中,就永遠也不會忘,所以那些事情雖然過了,對我來說,卻仍舊如昨日之事,時時刻刻,永遠無法磨滅。”
“這……”我心頭駭然,我說那話,本是為了安慰他,讓他走出小蝶被害的陰影,畢竟人死不能複生,但是對於柳藏川而言,他永遠無法磨滅的記憶,豈非正是他的痛苦所在?
柳藏川看著我,說道:“我沒有想到,寧歡你居然能做到如此,就算殺了那幾個人,我竟然也能不死,想必,江尚書他們定然是氣急敗壞了吧。”
“是啊,吹胡子瞪眼睛,可笑極了,你應該親眼看看。”
“嗬嗬,”柳藏川笑了笑,說道,“我應該感謝你。本來我以為,這些往事,會隨著我的死而一了百了,永遠沉埋地下。”
“隻要是真相,就會有大白天下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