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說道:“你放心,要上的話,你隻管上好了,不過,我會在臨死之前,拉她一起上路的。”
他的聲音冷靜毫無感情,卻自是帶著一股堅定之意,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心頭一時絕望透頂,忍不住輕輕地閉上眼睛。
“你……你敢!”小侯爺停了手,怒視向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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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長著一張無比激烈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臉。
他的性格也是如此,會不顧眾人非議,一意孤行,會當眾給少王爺一個狠狠的巴掌,會大言不慚說我是他的人公開的護著我,可是他……到最後居然,肯放我離開。
我記得我忽然聽到他這麼一說的時候,心頭的震驚。
為什麼?
我瞪大眼睛看他。
燈光之中,我的震驚一如其他眾人的,而他隻是揮揮手:“帶他走吧。”
我忽然反應過來:“不,我不要走,侯爺,侯爺……”心頭很怕。不是怕離開他,而是怕跟誰離開。
安樂侯抬頭,燈光下那鮮明的眸子裏竟然帶著真實的痛楚:“寧歡,與其讓你跟他同死,不如讓你們同生,隻要你還活著,遲早有一日,本侯回讓你再回到我的身邊的。”
他堅定的說道。
“不……不……”我張皇失措。
他略微側身,聲音淡淡:“趁著本侯還沒有改變主意,帶他走。”
我嚇起來:“我不要,我不要走,侯爺……展昭,小白……我……”我大聲叫。
身後的他伸出手來,輕輕在我身上一點,我隻覺得腦中一昏,身不由己便閉上眼睛,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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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身邊是個笑得甜絲絲的少女,驚喜的望著我:“宮主你醒了!”
我還沒來及的反應,她已經轉過身去,拔腿就跑:“我即刻去告知少主大人!”
我驚悚起身,卻赫然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了一件幹淨雪白的衣裳,而且最恐怖的是……女裝,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大汗,伸手摸摸自己的腰,再汗,這衣裳是綢緞料子,半遮半掩在身上,雖然舒服,曲線玲瓏,卻……過於奢華輕薄,隻不過我竟沒覺得冷,大概是先前裹著被子的緣故。
長久不著女裝,一時之間很不習慣,抖著那寬大的裙擺瞅了一會兒,又揪了揪袖子上繡著的精致小桃色花朵,心理上竟然感覺這麼荒謬,竟像是自己在男扮女裝……唉。
我,我已經精神錯亂了吧。
伸手摸摸臉,才覺得疼,脖子上也細細的裹著布條,腦中一幕幕回想,讓我想起先前發生何事。
一刹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手按著床麵起身,雙腳落地,竟不覺得涼,原來是鋪著厚厚的雪色地毯,我拔腿向前跑。
這裏是什麼地方?
香氣嫋嫋,不知是什麼香,大概是從旁邊那架子的金鼎裏發出的,哪裏的風吹過來,麵前的輕紗遮掩,飄飄然飛起,仿佛人在畫中霧裏。
我向前兩步,又回頭看,腦中半是清醒半是迷惘,還有一點莫名其妙的驚悚。
掀開簾子,一味的向前而去,走了幾步,終於站住腳,輕輕喘氣,很累,很累,身上的鞭傷,頸間的傷,手臂的傷,遙相呼應,似乎在拚命提醒自己乃是一個傷者,不能如此奔忙。
眼前一陣風吹過,將雪色的薄紗輕輕撩起。
有人自那裏走了出來。
我雙手撐在腿上,一眼看過去,即刻魂飛天外。
我無法確信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假,是幻境亦或者真實。
在我的麵前,出現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年,有著讓我覺得熟悉的眉眼,是以前那個人,卻又不是。他的臉,不是因為久病而顯示出的蠟黃色,而是白的給人一種近乎透明的脆弱感覺,雙眼卻很亮,像是最純的黑曜石,嘴唇卻是很淺的粉色,若非一身黑衣顏色凝重,我定會以為這人隻是個幻覺,隻是幻覺之中的精靈而已,並不屬於凡塵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