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太極灶(1 / 1)

三五天下來,秦丁對八桂樓的了解還隻局限在這個灶房裏,就單是這個房間裏的玄機,他也還沒完全看明白。

整個房間是延伸於河上打樁而建,外方內圓。圓的部分按太極的輪廓自然劃出兩部分,案板和灶台依勢麵對。

但如果初入還看不出,呆久了會發現整個圓的部分是在勻速而緩慢的轉動著,連帶著外圍還有一圈木質的履帶。食材和做好的菜都會被放在木製籃子中,被送進和送出這個房間。

切菜的瘦子叫牧牙,做菜的胖子叫樊易,這是秦丁知道的全部信息。

兩人對他唯一的活兒就是每日午後劃著灶房後綁著的小船到南城渡口,從一個獨腿的人手裏拿回食材。每晚再劃著船回到南城家中,早起後再從渡口處拿回中午用的食材。

每次五個木箱,不見船有多吃水,也不見增減。

不過秦丁被禁止進入轉動的灶台,也從未插手過任何其他事。

這幾日中,他隻能在房間邊緣這些狹長的地方離走來走去,之前進來的那個門再也沒見開過,連解手都要劃船去到對岸。

他也從未見牧牙和樊易出過灶台,無飯可做的時候便盤腿打坐。秦丁偶爾會提起膽子問句諸如,“這菜真香啊”,“牧師傅,我來幫你切菜吧”“樊師傅,你怎麼知道客人點啥菜之類的”,他倆也一概不回。

也就是說,秦丁對灶房之外的八桂樓了解的少的可憐。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想查探點啥事不能連這門都出不去。

每天從樓裏傳來的唯一信息就是履帶傳進來的一盒盒食材,看起來都是尋常的魚肉菜,一盒隻裝一點點,他倆稍看一眼就開始各自動工。

有次秦丁問,“牧師傅,這是客人點菜的方法嗎”,牧牙難得的回應了句“是”,而後再接著問也不說一句。

秦丁開始盤算起日子,距和程叔見麵已經過十餘天,魯又山的消息半分也沒打聽到,誰知道還在不在清潭。

又隔一天,剛過晌午天就陰沉的不行。牧牙從中午就有些不對勁,頭一次能聽到些許菜刀與案板碰撞的聲音。

樊易倒沒什麼異樣,照舊穩穩得掌勺,安如泰山的打坐。

天色剛暗的時候,木履帶吱吱的響,一會兒從屋外進來一個鐵盒子。明顯要比平時的重,都壓下去一塊。

牧牙一步過去,三兩下打開,空的。他抬頭看了樊易一眼,後者點了點頭,對秦丁說:“今天晚上沒客人,你先回去吧”

秦丁穿著蓑衣,比往常要更費力的劃過河去。走到一半,遠遠得看到兩個人影站在渡口向他招手。到跟前一看,是程千福和一個年輕人。

千福一身蓑衣顯得愈發胖了,旁邊靜靜站著的年輕人一言不發,聽著千福詢問秦丁的遭遇。

秦丁一是詫異千福為何不避諱在這人跟前談臥底的事,二是驚異這人著實氣度非凡。風雨雖不大,但也足以濕衣。但所有的雨滴都好像在這個年輕人身邊繞了道,他身上看著全部幹爽,未有一點濕痕,淡淡得看著秦丁,等待他們對話得結束。

秦丁心不在焉的應付了囉嗦的千福,“程叔,這位是?”

”“瞧我都忘了,這位也是咱們新來的捕快晉雲閣”,千福故作正經得做了拔刀的姿勢,“練過武的”。原來也是新捕快,那就是名義上頂了本來屬於我的空缺吧,秦丁想著但沒有感覺到一點的不舒坦。

似乎是風變大了,波濤帶著小船敲打碼頭一次又一次。雲閣一個身形跨到秦丁身後,雙目緊盯著河麵,突然大喝一聲,“上船!”

此刻已經能清楚的一層又一層的弧形波浪接連不斷得向南岸拍來,整個河麵像巨大漩渦的半邊,河水像不斷在被吸入,而漩渦的中心正是對岸的八桂樓。

三人勉強站上船,剛解開繩索,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晃動和吸力,小船打著轉劃著圈向下遊漂過去。

秦丁試了下搖櫓,根本無法控製方向。雲閣站在船頭,左右手互搭,直指八桂樓,隱約可見身體微微一緊,周遭的雨水四散的更快。不僅不再淋濕雲閣,連整個船都被包裹在其中。秦丁甚至感覺到了蓑衣的悶熱,這個小船在夜色中像鬼魅一般在漩渦中劃開一條筆直的軌跡,慢慢靠近對岸的隱約燈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