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洛做官的時候嫌累,辭了官之後又悶得發慌。老頭兒閑不住,一吃過早餐就騎了馬出去打獵遊玩,在陽光下縱馬狂奔起來的時候,總算又找回了一點兒將軍的感覺。
老頭兒直到天黑才回到家,李夫人侍候他卸下甲衣,笑道:“又不是打仗,穿什麼甲衣呢?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嗨,好久沒穿過了,竟然有點兒想念,今兒穿出去回味回味。”李楷洛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對夫人道:“白天出了一身汗,身上粘粘膩膩的,你幫我準備一桶熱水吧,我想洗個澡。”
李夫人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廚房。夫人才離開,兒子光弼就端著一個微微冒著熱氣的碗從廚房方向過來。李楷洛一看到兒子手裏的碗,那眉毛立馬皺了起來。
“爹,喝藥了。”光弼將熬好的藥送到父親麵前。
李楷洛歎著氣雙手接過藥碗,看了又看,神情似乎有點無可奈何。
“已經涼得差不多了的,我試過溫度,一點也不燙。爹,快喝吧。”光弼笑著催促他。
“又是你熬的?”李楷洛沒有喝藥,盯著兒子問道。
光弼點了點頭。李楷洛搖頭道:“你平時夠忙碌的,熬藥這種事,就交給廚娘去做吧。”
“爹,你還沒喝藥呢。放久了就會冷了。”光弼又催了父親一句,然後道:“我聽母親說,你悄悄把她熬的藥倒到花盆裏去了。她埋怨了你一句,你還衝她發脾氣。”
李楷洛索性把藥碗往桌上一放,道:“那又怎樣?苦得要命,天天要老子喝,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老子又不想活一萬歲。”
“良藥苦口嘛。”光弼把藥碗再次端了起來,雙手捧著遞給父親,說:“母親性情溫柔,爹,你不能因為她脾氣好就衝她亂發火。”
李楷洛跺了跺腳,瞪著兒子道:“怎麼?翅膀硬了,教訓起老子來了?”
“爹,你才是一家之主,家裏有大事當然都是你說了算。不過……像吃飯、穿衣、喝藥這樣的小事,咱們得聽母親的。男人往往不拘小節粗枝大葉,所以才要娶個妻子侍候著。你說是不?”光弼柔聲又道:“母親知道你怕苦,特地給你買了蜂蜜做的點心,我嚐過,真的甜蜜蜜的,等你喝了藥我就拿點心給你吃。”
“呸!還喝了藥就給糕點吃,你哄三歲小孩呢!老子是你爹。”李楷洛笑著接過藥碗,閉著眼睛一仰脖子一口氣全灌了下去。他放下碗,苦著臉抹抹嘴唇,道:“真正的自討苦吃。”
看到父親終於喝了藥,光弼笑了起來。李楷洛瞪了他一眼,道:“你說的糕點呢?”
“看你剛剛嫌棄的,我還以為你不要了呢,這就去給你拿。”光弼轉身打開一個櫃子,取出一個小木盒子來,打開了,取出兩塊糕點,遞給父親。
李楷洛拿了一塊糕點丟到嘴裏,才嚼了一下,立馬笑逐顏開道:“哇,好甜啊。”
光弼的眼睛亮了起來,問道:“好吃嗎?”
李楷洛把另一塊糕點也塞進嘴裏,答道:“嗯,很好吃,又酥又軟,一入口就化了。”
光弼笑道:“怎麼樣?還是母親侍候的周到吧?”
李楷洛笑眯眯地點頭,光弼趁熱打鐵道:“爹,以後家裏的小事咱們是不是該聽母親的?”
這一次,李楷洛毫不猶豫地點起頭來。
李夫人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說:“熱水燒好了,我去給你拿衣服。”
光弼望著母親的背影,輕聲道:“爹,你看母親對你多好。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行了,我知道了。”李楷洛有點不耐煩地在兒子肩上拍了一下,說:“別光操心我的事。你在軍隊裏過得怎麼樣?安祿山有沒有為難你?當初你差點就斬了他,他有沒有記仇?有沒有給你穿小鞋?”
“那倒沒有。”談到安祿山,光弼的臉上立刻滿是鄙夷之色,說:“安祿山好像完全不記得當年他在營州出乖露醜之事。那家夥臉皮厚得很,仿佛從來沒見過我們這些人似的,絕口不提當年之事。嗯,他也挺識相的,不但沒有為難我們,平時跟我們說話、給我們頒布命令什麼的都很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