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調到河北來了嗎?”光弼低聲問田神功。
田神功搖頭道:“沒,我還在平盧,不過是來河北出差,順便看一看節度使。承蒙節度使給我麵子,屈尊降貴出來和我一起吃火鍋。”
“我一個被撤了職的節度使,哪裏還談得上什麼尊貴啊。”張守珪哼了一聲,道:“以前不知有多少人拍我馬屁,我卻以為是自己真正了不起呢。直到罷了官,再也沒人理了,我才知道什麼是人走茶涼。”
看來張守珪已經深陷在被撤職罷官的陰影裏了,動不動就怨天尤人的。光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有貢獻耳朵傾聽的份兒。
田神功拿勺子給張守珪添了一個燉得爛爛的豬腳爪子,笑道:“節度使,您老犯不著為那些隻會鑽營拍馬的家夥生氣,您就笑著祝他們以後拍馬屁都拍到馬腳上去吧。”
張守珪哈哈大笑起來,道:“好,我祝他們拍馬屁都拍到馬腳上去。”
張守珪終於開心起來,他拿筷子夾起豬腳爪子,低頭咬了一口,邊嚼邊讚道:“神功,你能說會道的,到哪都吃得開。武功不錯,為人也不錯。我敢打包票:你小子將來也一定會大有出息。”
田神功抱拳施禮道:“神功托節度使吉言。”
張守珪看向光弼,道:“光弼,雖然我曾經看走眼了,誤養了兩條白眼兒狼。但我看你應該還是很準的。你能文能武,將來的成就說不定會比我更高。”
光弼低頭謙虛地笑,“節度使謬讚了。”
張守珪關心地問:“光弼,你在河西節度府已經取得功名了,自然不會再打算回河北或者東北發展了。你這次回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嗎?”
光弼點頭道:“確實是有事要辦。我父親給我訂了一門親事,我正準備去契丹求親。”
張守珪笑道:“原來你要成家了啊?這是喜事啊。恭喜恭喜!可惜路途遙遠啊,我不能去河西給你道喜了。真是不好意思,出門在外,我連紅包都沒準備。”
張守珪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張飛錢就要往光弼手裏塞,“這個你收著,就當我的賀禮了,預祝你們兩口子和和睦睦白頭偕老啊。”
張守珪出手這麼大方,眾人也紛紛跟著作勢要送賀禮。
光弼沒料到自己一句話竟惹來這麼多事,他趕緊站了起來,推辭道:“多謝各位抬愛,隻是光弼未曾請大夥兒喝一杯水酒,大夥兒也不可能萬裏迢迢去參加我的婚禮,這賀禮我實在不敢收啊。”
田神功大聲駁斥道:“光弼,你娶新娘子我們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呢?別人我不管,咱們兩個可是同時從軍的,那麼多年的戰友。我的賀禮無論如何你都得收下。”
光弼暗裏埋怨自己:真是不通人情世故啊,大夥兒多年不見,好不容易萍水相逢,他卻一見麵就告訴別人自己要娶媳婦兒,可不就是找他們討紅包來著?
光弼正尷尬間,瑣高的那個兒子張忠誌忽然爬到凳上來,眾人見到他這個舉動,不知小家夥想出什麼花樣來了,大夥兒不約而同的向他望了過去。
小孩兒手伸得長長的,指著光弼大聲斥責道:“你怎麼可以娶媳婦兒?你怎麼不問問我就去娶媳婦兒了?”
光弼莫名其妙的瞪著男孩兒,眾人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田神功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而且笑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他一邊大笑一邊拍著光弼的肩膀,道:“小家夥說過要娶你的,你怎麼能不聲不響的跑去娶別的姑娘呢?你得先跟他打個商量啊。”
“胡鬧,胡鬧。”瑣高沉著臉一把將男孩兒抱下凳來。
男孩兒扭著身子抗拒著,瑣高給光弼賠禮道:“對不起,李將軍,請別見怪。童言無忌啊童言無忌。”
光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給小孩兒張忠誌這麼一鬧,送紅包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光弼暗道慚愧,看來今後還得謹言慎行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