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思君如流水(1 / 2)

回到靈武後,子儀又跑到朔方節度府去找節度使王忠嗣求他賞碗飯吃。

當初子儀突然離開朔方跑到河西去,如今又跑回來求職。王忠嗣沒好氣地問他,“怎麼又回來了?在河西不好混吧?”

子儀訕訕笑道:“河西混倒是好混,就是有點窮啊,況且子儀的家還在朔方嘛。”

王忠嗣從鼻孔裏哼出一聲,道:“你居然還知道家在朔方,我聽人說你這幾年連過年都沒回來過。你像個有家的人嗎?”王忠嗣停了一下,又道:“你說謊也不打個草稿,河西那麼富裕的地方,到你嘴裏怎麼就變成‘有點窮’了?”

子儀大聲叫屈道:“節度使,子儀說的有點窮隻是我自己有點窮啊,我在河西的薪水低得可憐,簡直養不活家人了。”

“活該。”王忠嗣笑道:“皇甫惟明對你夠好的了,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還想拿多少薪水?沒餓死你算你運氣。”

“怎麼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您也知道啊?”子儀詫異地叫了起來,“節度使,您不會是派人在跟蹤我吧?”

“我跟蹤你?”王忠嗣不屑道:“當你自己是什麼國家要人呢。去年我入朝見駕的時候,恰好撞上皇甫惟明也入朝見駕,我隨口問起你的情況,他就告訴我了。”

原來是這樣啊。子儀忽然聽說皇甫惟明向王忠嗣告他的狀,他心裏沒來由的不安起來。於是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節度使,皇甫大人還告訴您什麼了沒有?”

“沒什麼啊。”王忠嗣隨口答了一句,忽然又好奇起來,“子儀,我就奇怪了,你在朔方那麼勤奮,到河西怎麼就成痞子了呢?”

看來王忠嗣還不知道他的秘密,子儀不由打心底感謝起皇甫惟明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王忠嗣,“哦,當初我去河西是另有私事要辦的,去皇甫大人麾下做事不過是順便撈點兒錢,免得我們郭家坐吃山空了嘛。”

王忠嗣好奇起來,“辦什麼事情要用好幾年的時間?如今跑回來,是因為事情辦完了嗎?”

節度使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子儀鬱悶起來,他不得不說一半真話一半假話了,“不怕節度使笑話,我去河西就是追美人來著,結果惹美人不高興了,他一腳就將我踢回朔方來了。”

王忠嗣卻當子儀在開玩笑,他拍了拍子儀的肩膀,道:“什麼美人脾氣這麼火爆,居然用腳踢起我們的美男子來了?”

子儀笑了笑,道:“節度使,說了半天您還沒答應要不要再次錄用我呢。”

王忠嗣心情一好,什麼話都好說了,他大手一揮,道:“錄用,錄用。我這裏剛好又缺了一位右廂兵馬使,你明天就來上任吧。”

子儀興奮得要命,趕緊抱拳行禮,道:“多謝節度使抬愛。”

子儀又回朔方做起了兵馬使,這次重回朔方,子儀居然改了性子似的老實起來,工作勤勤懇懇那是不用說的了,閑暇之時他也不再流連秦樓楚館了,一下班就老老實實回家,現在的他與正室王夫人不僅白天相敬如賓,夜裏還如膠似漆。

以前,子儀的母親郭老夫人因為兒子到處尋花問柳而頭痛不已。現在兒子改了性子,老夫人歡喜得要命,逢人就誇耀說:“我兒子儀呀,那是真正的居家好男人啊。”

沒有人知道子儀內心深處有多失落有多空虛,雖然他平時嘻嘻哈哈的好像沒有任何不開心的事情,其實他的心就像在熱鍋上煎熬一樣,他簡直是扳著手指在數日子了。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一年,兩年……

等待的日子真是漫長啊。子儀那心情簡直就像建安詩人徐幹詩歌裏的空閨怨婦一樣了:

“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

思君如流水,無有窮已時。”

光弼,光弼,你知道嗎?我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咱倆分別了這麼久,你有沒有想起過我呢?會不會你已經把我忘了?

光弼的孝期終於要滿了,子儀那個激動啊,他匆匆忙忙的又寫了一封辭呈,硬著頭皮再次遞給王忠嗣。

王忠嗣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簡直有點咬牙切齒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子儀尷尬地回答,“就是辭呈上的那個意思。節度使,子儀對不起您老的栽培啊。”

“我還沒老呢。”王忠嗣哼了一聲,道:“郭子儀,你當朔方節度府是你家菜園門吧?”

子儀不好意思地笑笑,低頭道:“這事,子儀做得確實不夠厚道。不過節度使您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嘛。”

王忠嗣可不吃子儀那一套,他沒好氣地說:“你馬屁拍到馬腿上了。第一、我不是宰相;第二、宰相也未必肚裏能撐船。你沒看現在的宰相李林甫,他老人家有多吹毛求疵你也聽說過了吧?人家想方設法的在找我岔子呢。天天叫人瞪著我,恨不得從雞蛋裏挑出骨頭來。”

宰相李林甫確實是夠小肚雞腸的。子儀搔了搔頭,道:“節度使,您行得端,走得正,李林甫挖空心思找你岔子他也找不著啊。俗話說‘樹正不怕影子歪,人正不怕謠言歪’,雖然李林甫想跟你過不去,可是雞蛋裏怎麼能讓他挑得出骨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