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搔了搔頭,胖胖的臉笑得相當憨厚,“因為祿山是胡人啊,胡人都是先母後父的。在祿山心裏,皇上就是祿山的父親,貴妃娘娘是祿山的母親,祿山當然要先參拜母親啊。”
貴妃娘娘笑得花枝亂顫,道:“啊喲不得了,我什麼時候蹦出這麼大個兒子來了?”
安祿山打蛇隨棍上,貴妃娘娘一句戲言才出口,他立即又跪倒在貴妃娘娘腳下磕頭道:“娘娘居然願意認安祿山這個兒子,祿山三生有幸啊。母親在上,請受兒子一拜。”
“真是個乖兒子。”貴妃娘娘笑得似乎腿都軟了,她半倚在皇帝身上,揮著手絹兒道:“起來吧起來吧。”
皇帝也笑道:“祿山,看來娘娘蠻喜歡你這個醜兒子的,從此你就是娘娘的幹兒子了。不過,這儀式不能這麼草率啊……”皇帝沉吟了一下,轉頭對高力士道:“這事交給你了,你一回去就找欽天監擇個黃道吉日,再辦一個隆重的典禮讓貴妃娘娘認幹兒子吧。”
高力士微微躬身,道聲“遵命”。皇帝又對哥舒翰和安思順笑道:“兩位愛卿難得來京城一趟,你們也多留兩天,跟著湊個熱鬧吧。”
因為皇帝和貴妃娘娘的參與,宴會又變得熱鬧起來。席間,安祿山毫無顧忌地講他第一次進京所鬧的笑話,真是醜態百出,直把皇帝和貴妃娘娘樂得合不攏嘴。
光弼嫌惡得要命,他早就想摔筷子走人了,但是皇帝和貴妃娘娘都興致勃勃的,他一個做臣子的總不能掃他們的興吧?
光弼悄悄地留意安思順和哥舒翰,這兩個人雖然一直陪著哈哈直樂,但他們臉上卻時不時的浮起焦躁之色。光弼可以肯定:這兩位節度使都有點不耐煩聽笑話了。
好在皇帝年紀大了,精力不像貴妃娘娘那麼旺盛,約莫一個多時辰後,皇帝忽然打了個哈欠,高力士和貴妃娘娘慌忙攙著他站起身來。皇帝揮了揮手,道:“朕今兒有點累了,先散了吧,改日再聚。”
終於熬到席散,哥舒翰和安思順都如逢大赦,兩人立馬精神起來,趕緊率領眾人恭送皇上和貴妃娘娘回去休息。
一行人出了大明宮,安思順臉上的笑容頓時跑得無影無蹤,他低低的哼了一聲,“自古醜人多作怪。”
一聽這話,光弼和安思義都笑了起來,原來節度使的忍耐也早就到了極限了。
眾人回到驛館,感覺居然都有點乏了。光弼在驛館大堂供人休息的胡床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感慨道:“這什麼破宴會,倒比上戰場還累。”
驛館大堂裏安安靜靜的,安思義看看左右就他們三個人了,他走近安思順,小聲問道:“節度使,那家夥已經位極人臣了,他還醜態百出挖空心思的向貴妃娘娘和皇上獻媚,你看他究竟想幹什麼?”
安思順也在光弼身邊坐了下來,安思義緊跟著落座。安思順似乎同樣疑惑,緩緩的道:“論理說那家夥富貴已極,幾乎沒有可能再高升了。”他沉思了一會兒,忽然道:“莫非他也想出將入相?”
忽聞此言,光弼和安思義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他們沒聽錯吧?
“恐怕他還真是衝著宰相之位而來的。”安思順沉吟道:“李林甫已經老了,漸漸的精力不濟,連楊國忠都鬥不過了,退位讓賢是遲早的事。”
“可是安祿山……”光弼不可置信地瞪著安思順,安思義也感覺不可思議,兩人幾乎同時反對道:“他也能當宰相?”
“如今這世道……”安思順歎了口氣,說:“一切皆有可能。”
“他也想當宰相!我看是異想天開。”光弼鄙夷地哼了一聲,道:“那家夥恐怕鬥大的字都認不出一籮筐。咱先不說他不學無術吧。你就看看他那鬼樣子,一張臉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大肚子挺得比懷胎九月的孕婦還高。這樣的家夥坐到文武百官的最前麵,恐怕四夷使節都得笑話我們大唐無人。”
“那家夥的外貌確實是個致命傷。”安思順沉吟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皇上更不能例外。就說前宰相張九齡大人吧,張大人不僅滿腹才氣而且風度翩翩,皇上對他欣賞得要命,甚至為他創造出一個名詞來:九齡風度。後來皇上雖然罷了張大人的宰相之位,可是選官的時候他還是動不動就問‘可有九齡風度’?可見他非常希望再出現一位像張大人一樣有氣質的人來。照此推測,皇上再喜歡安祿山也不過是把他當個小醜養著,就像戲子也可以哄他開心一樣。安祿山想靠著這些手段爬到宰相寶座上去,恐怕是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