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很快就到了河西,果真像王千裏說的,連一個月時間都不到。這速度真快啊,莫非他真的迫不及待想坐河西節度使的寶座?高仙芝大概沒料到安思順還留在河西,發現迎接他的人居然是安思順,他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凍結了,不過也隻是那麼一刹那,他又談笑風生起來。
高仙芝也是隔窗吹喇叭——名(鳴)聲在外的西北大將,光弼早就聽說過他的大名了,人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節度使的相貌好得讓他驚訝、豔羨不已,光弼甚至找不到詞來形容他。他的笑容很迷人,就像春風一樣柔軟,像陽光一樣爽朗,他似乎比子儀更年輕,但他早就做了節度使了。
不僅高仙芝本人英俊得要命,甚至他帶到河西來的那位判官也一樣英俊得要命,光弼很快就知道了這位英俊判官的名字:岑參。光弼被這個名字給驚到了,岑參?這不是一位大詩人嗎?而且是一位擅長軍旅題材的詩人,光弼早就讀過這位大詩人許多作品了,一直對他的詩歌欣賞得要命,真沒想到竟然有幸見到他本人。
大夥兒寒暄過後,安思順親熱地勾著高仙芝的肩膀道:“高一郎年輕有為,思順慕名已久,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高仙芝嘴角一咧,雖然隻是一個禮貌性的微笑,但看起來還是很迷人,他的聲音也一樣迷人而磁性,雖然隻是些場麵上的應酬之詞,“安大人客氣了。其實安大人的大名,仙芝也久仰得很。”
安思順像招待客人一樣帶著高仙芝在河西節度府裏到處轉悠,高仙芝也沉得住氣,什麼都不問,還真像遊客一樣高高興興的,仿佛他來河西就是為了參觀河西節度府。
“高大人走了這麼遠的路,今天就多休息休息吧,公事咱們明天接著繼續。”眼見對方不動聲色隨他參觀了半天,安思順漸漸有點沉不住氣了,他長歎一聲,佯裝無可奈何的道:“唉,聖上下旨調我去朔方,河西的胡人兵將一聽到消息就拚命挽留我,監察禦史裴大人命我先留下來再說,思順不得已暫留下來等候皇上安排。”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搞這些小動作。我會老老實實去朔方赴任。”聽到安思順終於談到正題上來了,高仙芝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什麼小動作?”安思順叫起屈來,“你不能這麼冤枉我啊,高大人。”
“你那一套,瞞得了裴大人,瞞不了我。”高仙芝漫不經心地說:“在我麵前不用裝模作樣,我不會揭發你。”
“高大人,你這樣說,我連叫冤都不成了!我,我冤死了。”
“人嘛,有點兒貪心不足是很正常的,但貪也要看時候。皇上這樣遷調邊關大將,無非是想求得一個安心。大人別忘了皇甫惟明、王忠嗣是怎麼死的。他們出身比我們高貴,功勞也比我們大,天下人都以為他們就要出將入相了,不料一轉眼居然陷身牢獄,被小小的刀筆之吏侮辱審訊,什麼原因?因為他們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安大人,搞些小動作,你或許可以暫時留在河西,但為安全計,還是奉命遷調朔方的好。”
安思順被他說中心病,不由額上冒汗,“可是裴大人早已動身回京奏報皇上挽留我了,隻怕追也追不上,就是追上了,又怎麼挽回?弄得不好,裴大人起了疑心,那就弄巧成拙了。高大人可有什麼法子挽救?”
“你這麼鬧,想必皇上不得不下旨讓你繼續節度河西,但他也一定會想法子秋後算賬。”
安思順臉色更加難看起來,高仙芝笑著安慰道:“其實你還可以補救,你隻要上奏主動請願遷調朔方,皇上自然就安心了。”高仙芝耐心開導說:“現在天下都傳言安祿山野心勃勃,隻怕他早晚會造反,你作為他的堂弟,不趕緊想法子避禍全身,還在河西搞這些小動作,不是作繭自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