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狂風暴雨驟然而至。奇怪的是,在這樣的天氣裏,那一輪圓月依舊不曾隱秘起來。風雨交加之中的月光,如何都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詭異與不自然。
瓢潑大雨之中,有一輛馬車在內城的小道上瘋狂地奔馳著,不一會兒,便到了一座氣勢恢弘的王府門口。從馬車上突然跳下一個年輕人,他連隨從跟著撐起的雨傘都不要,臉上的雨水也來不及抹去,便徑直向那朱紅大門走去。
沉重的敲門聲,深遠悠長,似乎是在整個內城裏回響。玉寧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忽然在夜裏驚醒。
“福晉,福晉……”
守著外房的人,一直都是早春。現下她正站在屏風外,聲音雖然還算沉穩,卻還是流露出了她焦急的情緒。
“怎麼了?”
玉寧輕聲問著,掀被就想下床。今日因為公事未完,允鎏到現在都還沒有回房歇息。玉寧當然也不知道先前允鎏與逢時的那一場不愉快。
早春聽到房裏的動靜,也不顧什麼禮儀,趕忙就迎了進來。扶玉寧下了床榻。
“表少爺來了。”
一句簡單的話卻讓玉寧詫異莫明,她突然想起了那盆還沒有打上花骨朵便長滿了尖刺的寒月瑰。指尖,又似乎開始有些疼痛起來。
“儒兒怎麼來了?”
不安,瞬間溢滿了玉寧的心田。她沉吟了一陣,由著早春替自己更衣,梳妝鏡裏,映照著是一位一點蹙眉,堪比西子的婦人。
“王爺可知道儒兒的到訪?”
早春正一心一意以最快的速度為玉寧梳頭,聽罷,趕忙回道。
“您就放心吧。奴婢以前便有提點過老管家,表少爺若像今日這般闖進來,最好先不讓王爺知道。他們都見識過王爺的脾氣,也知道王爺對規矩尤其看得重,自然便應了下來。誰又願意去觸黴頭,為了個稟報的事情去看王爺的臉色呢?”
“好。咱們快些去,儒兒平日裏性子穩得很,不是有急事,斷然不會如此莽撞夜半來內城的。”
早春點了點頭,大概是讚同了玉寧說的話。主仆二人一出門,狂風交加,早春退了幾步,還是拿了件保暖的披風搭在了玉寧身上,這才拉著玉寧的手往白儒所在的臥室走去。
客房內,白儒之已脫下濕透的外衣,露出精壯結實的身子。他隨便擦了擦身上的雨水,這才將一套新的衣服再又換上。剛扣上最後一粒盤扣,似乎那儒雅的商家公子又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儒兒。”
屏風外,玉寧的聲音溫柔地響起。白儒聽到之後,慌忙從屏風裏出來了。
“姑母!”
白儒之趕忙做了一個揖。
“行了,這些禮節還是免去了吧……你這麼急急地跑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玉寧這話剛問完,儒之的臉上便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幾乎就要將壓在他心裏的那股悲痛瞬間宣泄而出了,一抬眼卻見著屋內三三兩兩地還站著幾個下人,硬是沒有說一句話。
玉寧自然懂得這不自然的沉默,揮揮手便叫那些下人下去了。就連早春也是退到了門外,為姑侄二人把風。
突然,儒之發話了,聲音都帶著些顫抖。
“姑母……父親用家裏的雪鴿傳信與我說,無雙會……出事了……”
玉寧一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心裏突然一緊,慌忙抓住了白儒之的手。
“無雙會出事了?出了什麼事?”
不解與震驚,讓玉寧一時間有些木訥。太多的前塵往事,宛如昨日。
白儒之望著姑姑一雙空洞的眼睛與一臉茫然的表情,心中痛苦更甚。與玉寧相比,他與二叔一家的感情更加親密。姑母貴為親王福晉,又加上雙眼失明,自然是行動不便的。但是他卻不同,從小到大,在白儒之的記憶裏,伴他成長,教育他為人處事的,便是父親與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