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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在毅康還沒來攪了吳放的好夢之前,便已經有人來攪了吳放的好夢。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夭夭的親堂哥,白儒之。
眼下,他與吳放就這麼相對望著,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從二人並不開懷的神色來看,似乎在不久之前,這兩個好朋友已經在為某件事起過爭執了。
“我說,你還是回去吧。”吳放坐在那兒,看著眼前站得筆挺的白儒之,突然覺得有些頭疼。他捏了捏睛明穴,說完這句話,站起身來便想要往裏屋走。
還沒踏上幾步,一直選擇沉默的白儒之,忽然又開口說話了:“告訴我她在哪兒。你要多少倍的價錢,我都給你。若是要整個天下第一繡莊,估摸著我們白家,也會答應的。”
“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白儒之話音剛落,吳放便皺著眉頭回過頭來看向此刻對他糾纏不休的年輕人:“這件事兒根本就不是價錢的事兒,而是我與她之前已是約法三章,不能跟人說她為何而來,又為何而去,更不能跟人說她之前回京城是為了做什麼。至於她現在是在哪兒,以何為生,她壓根就不曾與我提過。你就算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給了我,我也沒辦法給你一個答案啊。”
“……她真的什麼都沒說。”白儒之愣了一下,再說話時,表情顯得有些痛苦,“難道她不知道,叔祖父還有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著與他們團員麼?”
“白兄,你也別怪她如此狠心決絕。若不如此,到時候不僅是她,就連與她有牽連的人,都將死無葬生之地。她的杳無音信,其實是為了保護你們啊。”吳放歎了一口氣,忍不住為夭夭多說了一些好話。
其實若在平常,吳放斷然不會費這些口舌,隻會冷眼旁觀這些凡夫俗子去鬧騰。他人的結局會怎樣,都與他無關。可是事關自己的朋友,吳放發覺,出於對夭夭的惻隱之心也好,還是對白儒之的同情也罷,自己都難以置身事外了。
“道理誰都懂。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想要全盤接受,未免也太難了……”白儒之搖了搖頭,言語中盡是對夭夭的思念以及憐惜,“她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兒家,怎會如此波折,短短幾年,幾經生死呢……”
“這都是命。問咱們凡人,誰都說不出個答案。若是天能回答,便問問天吧。”吳放薄唇一啟,說出來的話也一樣涼薄。
白儒之聞言,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剛想要說什麼。本來守在外頭的阿航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進來了。
“少主,有客人來了。熟客。”或許是跟著吳放跟慣了,阿航不論是遇到什麼事兒,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說出來的話,亦是讓人聽不出輕重緩急。
然而從剛才的字裏行間,白儒之卻有了一種錯覺——這主仆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換,似乎是在說明著這個不速之客的突然。
“你先進我裏間避一避。我不介意你偷聽,但是可千萬不要那人將你看了去。”吳放將頭一瞥,也沒有對白儒之多加解釋,便指使著他往裏屋裏去。
白儒之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明白現在並不是提問的好時候。於是他點了點頭,閃身便隱到了吳放身後那扇大理石屏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