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心醒來時,半邊沒有知覺的身子上正插滿銀針。 天光大亮,簡陋的屋內洋溢著春日暖光,她的目光從銀針上移開落到正靠著床沿睡覺的人。
男子佝僂著腰,一身粗布破爛麻衣,滿頭髒亂頭發蓋住了臉令莫若心看不清他的長相。
莫若心輕咳兩聲,男子聽到響動立馬睜開眼抬起了頭。
在他抬頭的同時,莫若心也看清了對方的臉,雙眸不由微微睜大。
這已經不能算是一張完整的臉,數不清的毒瘡黃膿覆蓋他臉上,從完好的部分可以看得出他臉上有許多疤痕,或紫或黑青,仿佛受到過重創看得人反胃。鼻端上隆起一顆草莓大小的紅包,下一刻似乎就會流出血來。
晨光微熏,醜陋男子安靜的看著莫若心,雙瞳剪水般毫無一絲雜質,讓人不覺吸進去自動忽略他的醜陋麵貌。
“你……”莫若心見男子忽然走過來,神明清醒,臉色驟冷,渾身肅殺之氣暴起。
莫若心還來不及從半邊唇裏喝出“不要過來”的四個字時,對方已經快速而精準的拔出了她身上的銀針,過程中連她衣服都沒碰上一角。
這般高超醫術就算是製毒高手秦安安在場,恐怕也要被他比下去。
莫若心心中鬆了一口氣,隻是半刻功夫,已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可不想再被人碰下就爆血死掉。
“你叫什麼名字?”
莫若心軟了口氣向往常那樣抽動半張嘴問道,然而她忽然察覺嘴唇可以活動了。陡然發覺雙眸視線清晰無比,怪不得剛才能將男子瞧得個清清楚楚。
她努了努嘴,動了動右手又動了動右腿,僵硬了許久的部分因為過分活動骨節出發出哢擦哢擦聲,無不顯示著複原的痕跡。若要不是眼前有人,她真想仰頭大笑兩聲。
破屋靜靜,回答她的唯有彼此二人的輕淺呼吸聲。
他是個啞巴。
男子拔完針徑直走向門後,從後麵拖出一個人形稻草靠在牆上。
莫若心正在活動手腳隻覺臉頰邊掠過一絲冷風。莫若心麵色一凜,身子陡然向後退去,腰間綠瑩已經握在手中。
男子衝她擺擺手,隨後指了指她對麵的稻草人。稻草人脖頸處的一根銀針插在草尖上正顫巍巍搖晃著,正是剛才令莫若心感覺危險的東西。
男子見莫若心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隨後將手中另一根銀針刷出,銀針不偏不倚的插在第一根銀針的旁邊。
射出後,男子衝莫若心指了指,又指了指稻草人的脖頸處的銀針。
“你會銀針封喉?”莫若心在明白了他的意思後將匕首塞進了腰中,忽然麵色一變:
“你拿走了我的東西?”
她懷裏揣著的葉長青寫給她的十幾封信與空山交給她的一封信,但她剛才隻摸到了自己的匕首。
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腰,然後手指繼續指向稻草人。
莫若心沉默了。
她中的是枯鬼毒,沒有沙漠裏的水靈花無法根治毒症,但此人似乎隻是用了幾根銀針就讓她恢複了知覺,雖然還沒達到常人那般,但他確實救了她。
而且她明明是在森林外遭遇暗影流彈炸昏,看窗外景色十有八九是後崖無疑,他是怎麼從暗影手中救下她的?而且自己還莫名其妙夢到了黑白無常。
想到黑白無常,她急忙伸手摸向鎖骨處,隔著衣服半凸起的實質感像觸電一般經過她的手指蔓延全身,令她整個人呆愣在場。
那不是夢,秦淺還活著。
那白無常口中說的有緣人,難道就是眼前樣貌醜陋卻身負絕技的男人?
他不會就是秦淺吧?莫若心想到這裏,還試探性的叫了幾聲,在對方毫無反應後掏出脖子裏的璞玉在他麵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