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祺看著她。
月光下，女孩子的表情倔強，然而一雙漂亮裏光芒微閃，泄露了她心底的緊張和無措。她盯著自己，好像可以這樣一直和他僵持下去。
他深深地凝視她。
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揚起嘴角，偏過頭去假裝摸自己的鼻子，掩飾自己的忍俊不禁。
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
“你……想要做我的妻？”毓祺不看她，目光似飄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了天盡頭那如黛的高山，他的語氣裏，有淡淡的疑惑。
傾月一怔。
其實……
她並沒有什麼打算。
隻是母親說，這門親事是先皇定下來的，便是聖旨，無人能違抗，即便是當今聖上也是；隻是母親說：“到京城去，那裏的繁華，那裏的錦衣玉食，才是我的月兒該過的生活。”
她什麼也沒有來得及想，便被文府派去的人，接到了京城。
想了許久，她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太子爺的妻，便是太子妃，太子妃，便是將來的國母——普天之下最為尊貴的女人……傾月……”
她想要說，傾月自然是想的。
可是她驀地發現，自己的心底，卻是不想的。
毓祺似是看出了傾月心底的想法，搖頭輕笑。
“是，天下的女子，又有哪個不想做本殿的妃子……可或許，還真有那不願意做太子妃的，還真有，隻是愛上本殿這個人的……本殿有時候會想，因了這個無比尊貴的太子的身份，或許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遇上那樣一個人，與本殿真心相愛的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傾月。
傾月被看得滿臉通紅，幸而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太子此言差矣。”傾月輕道。
毓祺略略訝異。
“若真有這樣一個女子，必定是願意做太子妃的。”她看向太子，“太子爺生來即為太子，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若是那女子是真心地愛殿下，那麼——她應該有承擔殿下的身份的勇氣。”
毓祺挑眉，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出眾的嬌弱女子：“承擔……本殿的身份的……勇氣？”
傾月點頭。
“應該要有和殿下一起同生死，共榮辱的勇氣，應該要有麵對太子妃，未來的皇後這個身份所給她帶來的一切，榮耀，和深宮寂寞。”
她大著膽子說完，話音剛落，卻有些後悔了。
宋傾月，你自作聰明什麼，要對這傲慢的太子爺說這樣一番話……不知道他還會如何嘲笑自己呢——想做太子妃想瘋了，才編造出這樣一番肺腑之言？
於是便有些窘然，急忙低下頭去，提著地上看不見的小石子。
毓祺此時心底的訝異，怕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從未想過，這個看起來隻勉強算得上是中上之姿的女子，竟會帶給他這樣的震撼。好像觸動了心底的一塊柔軟，讓他原本高傲僵硬的下頜弧度，也柔和了起來。
“這……”他訥訥地想要開口。
反而被她搶先了一步：“哎，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太子爺已經有心愛的女子了，不是嗎？”她踢著腳底下是石子，“傾月相信，馮小姐一定是那個願意與太子同生死，共榮辱之人。”
聽了這話，方到嘴邊的話，便怎麼也再說不出口了。毓祺僵硬地點點頭，“唔”了一聲，算做是應答。
氣氛又忽然尷尬起來。
這時候，忽然有馬蹄聲傳來，打破著不期而至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