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炎熱起來。
京城西城郊外的沁湖,開了大片大片的荷花,數裏外便能見那接天碧綠的一片,和那其間白的粉的荷花,待走近,便能聞見陣陣隨風而來的清香。
這一日,皇後著了簡裝,隻帶七八名侍衛與兩名貼身侍婢,攜了傾月,裝作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夫人,帶了女兒來賞荷。
“本宮已探得皇上的口風,不日便會下旨冊封傾月為太子妃,到時候有了太子妃的拘束,事事都要小心,舉止要襯得上皇家的風範,是不可以再隨意的了。因此本宮今日才帶你出來走走,權做彌補今後的不自在了。”
皇後笑得慈祥,換下鳳袍,眉目間便少了那幾分嚴厲,讓傾月恍然有母親再世的感覺。
這麼說,這事是定了?
可是太子那裏,真的會風平浪靜嗎?那一日在獵場,還對她橫眉豎目,一心一意要維護馮霜月呢。
想起來,心裏竟有一絲的羨慕。
馮霜月,能得太子這般優秀的男兒如此對待,亦是三生有幸了吧。
今日來賞荷的人倒是不多,三三兩兩揀了陰涼之處坐了歇息。
皇後攜傾月在一處涼亭內坐下,早有前來準備的內侍擺下了瓜果糕點,一邊又升了爐子,煮著正當時的清茶。
內侍奉了茶上來,皇後輕啜一口:“宋知府之事,的確是我們虧欠了你。好在傾月你深明大義,並未責怪太子,本宮不甚安慰。”說話間,便褪下腕上一串瑪瑙手鏈穿在傾月手腕上。
唇邊是意味深長的笑。
傾月低頭,不再推辭。
清風輕輕撫過湖麵,接天無窮碧的蓮葉,花與葉摩挲著,發出澀澀的聲音。清冽的湖水在荷葉底下緩緩流動,有潺潺的聲音。夏日的暖風,熏得傾月有些困了。
忽地聽見藺蘭“咦”了一聲:“那不是杜丞相嗎?”
傾月聞言猛地睜開眼睛,那張美麗卻淡然含笑的臉映入眼簾,腦子裏清醒了不少。
又是他!
每次跟皇後出來都有杜痕遠隨侍左右,還以為這次終於可以擺脫了,沒想到終究還是在這裏碰上了。
皇後先笑了:“杜丞相不是說公務繁忙不好脫身的嗎?難道是不放心傾月?本宮已經特意帶了皇宮裏最精銳的八名侍衛出來,萬無一失!”
杜痕遠走近,微微施禮之後才道:“臣倒不是特意來的。戶部侍郎奉旨出京,臣來送他一程,想到皇後娘娘和宋小姐在此賞荷,便順路過來。”
“杜丞相對傾月倒是上心得很,一刻不看著也不放心,傾月真的是要受寵若驚呢。”傾月端了茶盞在手,忍不住涼涼地說了一句,然而話說出口亦知道自己造次了,登時便低下頭去不敢看皇後的臉色。
好在皇後似乎亦沒有察覺什麼不妥,招呼了杜痕遠進亭子來坐。
正在這時,猛然幾道黑影從亭子外的草叢裏竄出來,寒光畢閃,直直地朝著亭子裏低著頭的傾月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