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堂,空空蕩蕩毫無一物。地上堆積的灰塵足足有一寸餘厚,從房梁上垂下來的白色幔帳,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隻有殿上一把軟椅是幹淨的,而馮霜月以一個極其舒適的姿勢坐了,手中有清茶嫋嫋,茶有些燙,她拾了碗蓋,輕輕地吹了口氣,複又放下。她抬眼,那眉眼之間是無限的風情,仿佛是一直玩弄著獵物的狡黠的狐狸。
“宋傾月,你可知道這是哪裏?”
傾月淡淡一笑:“餘慶堂,太子府裏向來秘密處死下人的地方。”她揚著頭,絲毫不畏懼地看著馮霜月,那唇邊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隻有一再地警告自己,才能忍住內心不斷湧起的翻騰。
馮霜月道:“沒想到,你死到臨頭居然不怕,本宮真的是佩服你的膽子——或者說,愚蠢。”斂了唇邊的笑意,語氣變得森然可怕,“你放心,本宮會給你留一個全屍,讓你死後能完整的去見你那個冤死鬼的爹!”
聽她提及父親,傾月的眸子裏暗光一閃,隻是一瞬間,隨即消失不見。她款款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隻怕,一切並不能如太子妃所願。”馮霜月眉目間有好不掩飾的嘲笑:
“宋傾月,你真是蠢得可以。你以為你還是當初那個太子妃嗎?現在本宮要處死你,簡直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別說太子根本不會想起自己還有這麼一名妃子,就連她唯一的靠山杜痕遠杜丞相,如今都已經成了太子一派的人,她如今不過是捏在她馮霜月手中的一隻螞蚱罷了。
傾月淡笑:“若娘娘真的敢,今天便要了傾月的命。傾月便是做鬼,也會看著娘娘您是如何自掘墳墓的。”
馮霜月聞言不禁惱了,拾起幾案上的茶盞便往地上摜去。“砰”的一聲,青花瓷的茶盞在積滿灰塵的大理石地麵上碎裂成幾半,溫熱的茶水在灰色的塵土上開出蜿蜒的花。
“動手。”一聲令下,仿佛是閻王殿來的催命符,便早有等候在一邊的內侍上前來,按了傾月,將一杯毒酒灌下。傾月沒有反抗,反而是順從地飲下那一杯毒酒,唇邊始終有淡而淺。
她的目光飽含著恨意。
她的笑容始終平靜,仿佛是一湖死水。
她的眸底有暗光,如冰冷尖銳的匕首,直直地插進馮霜月的心裏。
驚得她心驚肉跳。
馮霜月騰地站起。
隻覺得腦子裏一片暈眩,一時竟看不清楚麵前的東西。笑兒急忙上前來扶:“娘娘,您怎麼了?”莫不是太過於興奮了吧。
馮霜月搖搖頭。
她深深呼吸,隻覺得心裏有一陣陣莫名的顫動,雙手亦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或許——或許真的是太過於興奮了。
除去宋傾月,成為太子妃,獨占太子的心,是她一直以來的願望。而進卻這樣輕而易舉地實現了,這來的太過於突然,太過於容易,容易得讓她忍不住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