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迫自己轉頭,對上傾月的目光。她咬牙握拳,強迫自己直視她。她在心底告訴自己——馮霜月,你不用怕,眼前的女子即將死去,她再也無法和你爭奪太子的心,爭奪太子妃之位!
傾月含笑飲下毒酒,她感覺到液體從喉間滑過的灼燒感,喉間劇烈地疼痛起來猶如當初得知父親的死訊,和看到小棋的屍首時一般。
內侍放開了她。
她踉蹌了幾步,想要走到前麵去看清楚馮霜月的表情,她想要看清楚一個人在自以為勝利的時候露出來的那種可笑的得意神情。
然而,雙腳卻軟如棉花一般的無力。
劇烈的疼痛從胃部向四麵八方漫延開來,一點一滴漫延直四肢百骸。她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保持住唇邊的笑容。疼痛讓她雙頰死灰,豆大的汗水不斷地滴落。她知道,此刻的她,是多麼的猙獰可怖。
她知道……
她已經在仇恨中,變得多麼猙獰可怖,變得多麼富於心計,她品嚐著對手的愚蠢,自以為是,她品嚐在想象著勝利那一日的歡樂和迫不及待。
她知道……
腦子裏浮現出母親慈祥的麵容,浮現出父親嚴厲的眼神,浮現出小棋那張快樂的麵容,恍惚間,她仿若聽到了小棋那鼓噪的嘰嘰喳喳,仿佛又是置身於市集之中,她與小棋快樂地追打著。
時光繾綣,一切都已經成了記憶裏難以磨滅的光點。
身體裏的疼痛越發的劇烈起來,仿佛是有一隻手一把抓住了她的五髒六腑,狠狠地擰緊,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喊出聲來。然而她不要讓馮霜月得意了去,她咬緊牙,隻能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如受傷的小獸不甘的怒吼。
終於,一陣疼痛的巨浪襲來,狠狠地拍在她的身上。她眼前一黑,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全部被抽離,仿佛靈魂已經離開了肉體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看著傾月軟癱在地上,馮霜月的嘴角終於揚起一抹明豔的笑容。她久久地看著地上的屍體,一動不動的屍體,心底的顫抖慢慢地平靜下去。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吧。
她在心底輕輕地對自己說。
宋傾月已死。
她,已經死了。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笑兒上前來:“娘娘,讓奴婢扶您去休息吧。這屍首便交給朱良處理便可以了。”
那內侍聽到自己的名字,急忙上前來展現一個諂媚的笑靨:“是啊,娘娘,您回去歇著吧。這屍首是不吉利的東西,可莫衝撞了娘娘才好。奴才一定會妥善處理的。”
馮霜月點點頭,最後回首看了一眼,便由笑兒扶了款款走出餘慶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