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晚年2(1 / 3)

失意晚年2

重新得到肯定

愛德華·泰勒指出奧本海默有著一種殉道者的變態心理。這也許是一個刻薄評論,但奧本海默確實由於先天和後天的各種條件的巧合而構成了這種形象,使他發展成為一個傳奇式的人物。

他柔和的音調和深思熟慮的談吐,他修長而清瘦的身材頂著一頭鐵灰色的美發,這些體質上的特征使他頗適合於充當這樣的角色。他受審判的這段時期足以構成一部傳奇,而奧本海默本人似乎也樂意走上犧牲的聖壇。

奧本海默究竟在人們的心目中產生怎樣的影響,可以從約翰·馬遜·布朗的著作中得到啟示。這位《當代人物》的作者生動地描繪了奧本海默:

為了彌補他身體上的脆弱,他的個性變得分外倔強。他說話的語氣豪邁,好像連身體也因此變得壯大起來,這是因為他對他所表達的內心願望如此之強烈,以致使人把他身體的瘦弱忘得一幹二淨了。

他那纖弱的雙手和瘦得像雞爪似的手指,在他與人談話時,不是拿著角質框架的眼鏡做手勢,就是用他的右肘或左臂迅速地畫圈,再不然就是用手拍打他那瘦得像公火雞般的脖子,好像在向人顯示他如何瘦弱。

至於這場審判所產生的影響,布朗寫道:

這場審判的陰影仿佛像一個常住的客人那樣一直留在奧本海默的家中。基蒂一直對此事義憤填膺,這種憤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奧本海默竭力想忘掉這一切,他振作起精神,用聖經式的語言說了一句自我解嘲的話:“爾勿怨天尤人。”

當布朗問他,這場審判是否像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的刑罰,奧本海默苦笑著說:“不至於那麼冷酷吧!我還能感到我手心裏的血是熱的呢!”好多年以來他一直忍受著這種惡意誹謗的痛苦。

他被貶黜後,華盛頓大學撤銷了讓他擔任高能物理會議主席的邀請。

1954年10月,奧本海默重新當選為普林斯頓高級研究院院長,聯邦調查局撤銷了對他的監視。同時在研究院內設立賓館,專門招待訪問奧本海默的客人。奧本海默成為一個經常出去訪問、經常接待來訪的著名人物。

現在他有更多的時間用於管理研究所的行政工作,同時他也發現自己與迪思·蒙哥馬利意見不合。迪思·蒙哥馬利是他研究院的一位數學家,他感到奧本海默更偏愛物理和哲學,而不太喜歡數學和應用科學。許多人聽過他們兩人的大聲爭吵。

蒙哥馬利提出要求說:“我要招聘世界上最好的人才。”

奧本海默的回答是:“這一點我清楚,但我們必須考慮到這些人是否符合這兒的工作需要。”

奧本海默的確酷愛物理。在戰後,他從加州帶來一批能力很強的學生與他在一起工作,並且籌建了一個研究室。這批人中有兩個當年在量子力學研究方麵同時獲得了諾貝爾獎的中國人,即李政道和楊振寧。奧本海默看著他們兩人在研究所的院子裏走路時都感到自豪。

1958年,奧本海默應法國索邦大學邀請,以交換物理學教授身份於4月帶著基蒂與女兒前往巴黎、以色列、希臘和比利時。奧本海默更多地應邀到各大學講學,參加宴會。

華盛頓大學也對1954年取消對他的邀請致歉,並再次邀請他去參加理論物理的國際會議。法國人授予他榮譽勳章。馬林·迪特裏希稱他為當代傑出的人物。

1960年,他收到“日本人才交流委員會”的邀請。在日本機場上,他受到了一群記者的包圍,有人問:“現在你對製造原子彈感到內疚嗎?”他回答:“我在製造原子彈的技術上獲得了成功,這一點並不後悔。”他又說,“我並不是說我不認為原子彈是件壞事,我一向認為它不是一件好事。”

隨著肯尼迪總統在華盛頓掌權,奧本海默的地位有了很大改善。政府的新官員中,阿瑟·小施萊辛格、麥克喬治·邦迪以及迪安·臘斯克等曾經都是奧本海默的學生。他們一直認為,奧本海默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

1962年,在白宮招待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宴會上,也請了奧本海默。原子能委員會主席格倫·西博格問他,是否願意申請一次安全聽證會來恢複名譽。奧本海默說:“在我有生之年,我是不會重提此事了。”所以他的朋友們隻好另想辦法來為他恢複名譽了。

一種可能是由原子能委員會授予他一年一度的恩裏科·費米獎。他們征求了前一屆得獎人愛德華·泰勒的意見,泰勒感到這是一次結束他與奧本海默之間分歧的機會,也可以改善十年來他所處的尷尬境地。於是,經過一係列複雜的程序,4月白宮正式宣布1963年費米獎獲獎人為奧本海默。

奧本海默本人對此也感到欣慰,他立即發表一項聲明:“我們大家都指望得到同事們的好評與政府的嘉獎和信任,我也並不例外。”

很多記者要求他多說幾句話,但他拒絕了。“今天不是該我多說話的日子,我不想傷害那些目前尚在這方麵工作的人。”

1962年11月22日白宮宣布肯尼迪總統本人將在一周後出席主持授獎儀式。不幸的是,當天下午肯尼迪總統就在達拉斯遇刺身亡。

白宮宣布約翰遜總統仍將主持11月22日的授獎儀式。這一天正好是芝加哥的第一座費米的反應堆達到臨界的21周年紀念日。

授獎儀式在白宮內閣會議廳舉行,一開始約翰遜作了簡短的講話。他說,“肯尼迪總統的一項重要措施就是批準了這次授獎。”然後,他“代表美國人民”授予奧本海默榮譽狀、獎章以及50000美元的支票。奧本海默隨即站了起來,稍作沉思並看了一下獎章,然後對約翰遜總統說:“總統先生,您今天來為我頒發費米獎,表現了您的仁慈和勇氣。依我看來,這對我們國家是一個好的預兆。”

很多人都認為這次授獎表示恢複了奧本海默的名譽,但實際上並沒有改變多少他的處境。他仍然被認為不可信任,不能接觸國家的機密。對奧本海默來說,從貶黜生活中得到解脫,反倒磨煉了他的性格。他周圍的人注意到他的傲慢態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我嘲笑與更加謙虛、和藹。他的兒子彼得察覺出父親對他更加慈愛了,因此他們的關係重新親密起來。

由於奧本海默不再掌握權力,他力圖通過另一種方式來為促進世界和平而工作。為此,他爭取到阿格尼斯·邁耶夫人的讚助。

邁耶夫人是一位有錢的寡婦,丈夫曾是《華盛頓郵報》的老板。奧本海默想召集世界最有名望的知識分子,來討論和平、文明世界的先決條件。

邁耶夫人非常高興地把她在紐約基斯科山上的房子拿出來提供會場。這樣,在1964年夏天,他們兩人組織了在基斯科山上舉行的第一次會議。

參加的人有天主教各界人士,包括現任政府顧問喬治·基斯塔科夫斯基,蘇格蘭的人類學家摩裏斯·卡爾斯泰爾斯博士,瑞士的哲學家珍妮·希爾奇小姐以及詩人羅伯特·洛厄爾。

在會議的頭幾次會上,參加者盡可能坦率地作自我介紹。然後再轉入對社會進行總評論。奧本海默是一位科學家,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評價這個特殊組織是否適於用作分析這個世界的工具。為了鼓勵別人坦率發言,奧本海默就像對他最親近的朋友那樣,把自己的心裏話一股腦兒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