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裏,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許多和城外兵營的采買,有著生意往來的商販,突然之間發現,那些雖然板著一張冷臉,給錢卻幹脆無比的軍兵主顧們,陡然消失了蹤跡,好像突然換了采買的商戶一樣。
這怎麼了得,好不容易才和這些軍兵們混熟,這天底下做點生意,碰都這些當兵的,都是十趟生意要虧九趟,這風字營,估計就是那唯一剩下的一趟了,要是走了這樣的主顧,那還真的叫人舍不得。
張屠夫就是有和城外兵營有著生意來往的商人中的一個。和這風字營的兵接觸,剛剛開始,誰不是戰戰兢兢,但是,隨著時間的增加,這登州城裏的人漸漸發現了,這些軍兵們,無論是當官的,還是大頭兵,和他們以前見到的那種爛兵還真的不同。說話和和氣氣,買東西該給的銀子,一分一毫都不會少。至於那些家裏有大姑娘小媳婦的,他們也不會上前調笑,動手動腳的,了不起混熟了之後,說幾句無關大雅的葷話。總而言之,這些軍兵,簡直不像朝廷的軍兵。
這樣的軍兵,能打仗嗎?一點都不凶惡,不僅僅是登州城內的大小官員,還是和這些軍兵們有過的接觸的百姓,心裏都有著這樣的一個疑問。不過,這疑問很快在他們的心中,就煙消雲散了,因為,發生了一件事情。
事情的從頭到尾,張屠夫都看見了,甚至,在事情的前半部分,他還親身參加了。
起因很是簡單,不論是這大營的軍需采買,還是休假出營的軍兵,待人都是和和氣氣的,有人畏懼之心去了之後,就開始琢磨了,這些軍兵據說都是實打實的餉銀,有錢的很,為什麼不從他們手裏,多掏點銀子出來。他們親眼見到幾次,就算是百姓和軍兵們有了爭執,不論是城裏的公人老爺,還是軍兵的上官,處事都是向著百姓,即便是軍兵們有理,和百姓抗上了,最後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於是,百姓們開始不恭敬起來,即便是和軍兵們公平的買賣,也開始短斤少兩,弄虛作假起來,隻為多賺點他們的銀兩。那一天,這軍營的采買,要來市麵上買五頭肉豬,二十隻羊,這樣大的買賣,無論那一家都單獨接不下來,於是張屠夫的他的幾個同行,就相互邀了一下,接下了這筆買賣。
由於軍營裏要的急,即便是他們合夥,半日時間,也湊不出這麼多豬羊,平時他們都是收購的別人家養的牲畜,自己哪裏會準備這麼許多,等到那采買來提貨的時候,他們想賺下這筆銀子,就弄了一點滑頭。
羊倒是二十隻不少,豬的話,除了三口大肥豬以後,另外兩頭卻是不知道下了多少豬崽子的老母豬,殺剝幹淨,他們就想蒙混過去。不料,那采買倒是不傻,一眼就發現了他們的貓膩,這兩口豬,那是死活不要。
這下屠夫們不幹了,誰都知道,這老母豬的肉,吃起來味如嚼蠟不說,還有一股腥膻味道,這些當兵的不要,他們是怎麼也賣不出去的。於是,雙方就爭執了起來,按照以往的慣例,若是事情鬧大了,這當兵的,肯定會氣焰矮下去,然後捏著鼻子吃了這個虧,誰知道,那一天那個采買,卻是誰的帳都不買,最後,連給了定錢的豬羊也不要了,叫囂著大不了去萊州那邊去采買。
眾人那叫一個氣憤填膺啊,叫叫罵罵中,不知道誰先動了手,雖然沒有動刀子,但是架不住人多啊,那采買和他身邊的兩個兵丁,登時就被打得鼻青臉腫,還斷了幾根骨頭,送到醫館去了。
後來的事情,張屠夫記得很清楚,想到當時的情形,他現在還有點發怵。
一個時辰之後,眾人還在意猶未盡的談論著今天的“壯舉”,當然,在他們的嘴中,無非是揍了欺壓百姓的官兵一頓,很值得說道說道,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一隊一隊的兵丁,從城外開了進來,將這幾條街道,圍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