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福塔的襲擾行動,顯然比他們想象中產生的影響要大,雖然在不長的時間裏,在漢城的李倧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而且很是迅速的就四門緊閉,大索全城,但是,這些潛入進來的奸細,造成的惡劣影響,卻是也再也挽回不了的。
原本對於和滿清的戰爭印象還比較模糊的官吏和民眾們,一夜之間,發現原來戰爭居然離自己是這樣的近,人心一旦恐慌起來了,朝鮮小朝廷那自上而下的辟謠,就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了。所有人都意識到,刀光劍影,怕是不僅僅是遠在北方的那三道的事情了。
漢城一片風聲鶴唳,說是草木皆比也不為過,這個時候,北方的告急文書雪片樣的飛過來,別說漢城是一國都城,需要重兵把守,分不出多少援兵來,恐怕就是能夠分出援兵,這住在漢城的王公大臣,也不會將珍貴的兵力,填到北方那個無底洞裏去了,他們自個的安危還靠不住呢,這次是幾百奸細,下次沒準就是幾千了。
所以,對於崔陽浩而言,與其期待從國都來的那虛無縹緲的援兵,還不如就近抓住“維拉斯科商團”這根救命的稻草還實在一點,至少,在眼前,維拉斯科商團給予他的幫助,那是實實在在的。
他就沒有搞清楚,為什麼明明形勢一片大好,那些望著他的大軍,毫無鬥誌的這些大清國的強盜,怎麼就能一夜之間,好像變成另外一支軍隊一樣。他們露出了他們的鋒利的爪牙不說,還張著一口大嘴,往著任何他們能夠下口的地方咬去。
而更要命的是,他發現他一向寄以厚望,並且為之自豪的“精兵”,和他的前任帶的那些軍兵,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打不過的,還是打不過,逃跑起來,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神速,這一點,讓他沮喪不已。他開始意識到,自己頭上的那頂“定國大將”的帽子、那帽子四周的光環,似乎有點不怎麼靠譜了,就是一個傻子現在也醒悟過來了,眼下這光景,光是憑著他的人馬,怕是抵擋不住這些窮凶極惡的強盜的。
還好,他還是有底牌的,和“維拉斯科商團”交往以來,他一直積攢下來的交情,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這支軍隊,不管是他聽說的、還是看到的,都證明他們曾經在和這些北方強盜的戰爭中,並沒有吃多少的虧。
盡管,他也不是毫無察覺,這個維拉斯科商團的背後,肯定是有些貓膩的,要不然,也不會一個小小的夢金浦裏,眼下他們叫做新城的租借小村,能夠拉得出那麼好幾千的裝備精良的軍隊。但是,與迫在眉睫,即將除掉他頭上那層光環的北方強盜相比,這點隱患,根本算不得是什麼,眼下他就是一個飲鴆止渴的人,就眼明知道眼前的是一杯鴆酒,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
因為他十分的清楚,一旦再度戰敗,被他的對手剝離了他頭上的這些光環,那麼,他所擁有的財富,讚譽,身份地位等等一切,都會離開他而去,而那個時候,朝廷裏要找一個為北方戰局負責的替罪羊出來,絕對是非他莫屬,如果說國人皆曰可殺,那麼,就是他的父親也保不住他。
他如同一個賭徒,已經將全部的身家全部的希望,都壓在了“維拉斯科商團”這隻牌上麵了,所以,餘風率著大軍一到平壤,提出要接過平壤的指揮權的時候,崔陽浩很是配合的交出了他手中的權柄,隻留下他身邊的幾百親衛。而平壤城中的池長青,更不用說,他的立場堅定得狠,無論什麼時候,他都站在餘風的這一邊。這樣一來,這平壤城裏,無論軍民,無論中朝,所有的人,餘風都可以一言而決生死了。
平壤,已經成了餘風的平壤。
餘風一旦拿到了平壤的指揮權,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自己營中的斥候,全部撒了出去,尤其是馬隊的斥候,他們的偵查範圍,已將遠遠超過操典規定的三十裏,甚至有的斥候,已經跑到五十裏,甚至更遠的地方去了。
尹勝就是這些斥候裏麵的一個。
他的出身,現在以及沒有多少同袍知道了,大家都隻知道,尹小旗是在很早的時候,就隨著丘千總一起跟著大人轉戰南北的了。不過,對於尹小旗昔日的夥伴,如今一個個都身居高職,再不濟都是一個總旗,而尹勝卻一直在小旗的位置上,好像被鐵釘釘住了一樣這個疑問,他的屬下們多少有些不解。
不過,等到他的這些屬下,和他們的小旗逐漸熟稔之後,就沒人再提這個事情了,連閑聊的時候都沒人再提。
尹小旗人很不錯,講義氣,對部屬又格外的關照,打起仗來,也是不甘人後,這樣的漢子,再議論他的是非,就有些不厚道了。可惜的是,就是這樣的一個漢子,卻是總管不住自己的褲襠,總是惦記那褲襠裏麵的那點事情,甚至為了這事情,屢屢違反軍令,這也難怪他老是升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