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偵騎四出。往北方,往東方,甚至望著南邊新城的方向,餘風都大量派出了偵騎,他要搞清楚,多爾袞到底是打道回府去了盛京,還是去了東邊,去找他的難兄難弟豪格,抑或幹脆繞過了平壤,就像蒙古人南下棄襄陽不打,而是直奔腹地而去一樣。
隻有確定了對方的動向,餘風才能真正的判定,對方是真的退了?還是去找幫手,找齊人了再來和自己死磕。
其實,餘風的這一切擔憂,都是白擔憂了,因為多爾袞是真的撤兵了,朝著盛京撤兵了,沒有任何的花樣,沒有任何的計謀。
他不撤不行,他再堅持在平壤城下蘑菇,而不盡快回到盛京的話,他可能就要成為大清立國以來,第一個死在沙場上的親王了,軍中的蒙古大夫的那點手段,可治不好他身上的槍傷,盡管他知道如果真的他不幸亡於此地,死後必定會極盡哀榮,但是,這個第一、這個哀榮,他是一丁點兒都不想要的。
多爾袞受傷了,傷的很重。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來自於他自己的那個親自率軍入城的決定。漆黑的夜裏,流彈紛飛,這些到處亂鑽的彈丸,可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王爺大將,還是小兵小卒,甚至隻是一些不會說話的畜生。在那樣的環境裏,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沒有例外。
盡管在身邊的侍衛的團團保護下,一顆彈丸還是很俏皮的翻著跟鬥,劃著一道極其優美的弧線,從一個極其短暫的侍衛露出的縫隙中鑽了進來,然後義無反顧的到達了他的目標---多爾袞的胸膛裏。
說句實在話,這樣的亂戰中,死在流彈下的決計不是少數,放槍的火槍兵朝著人影就摟火,也無所謂什麼瞄準不瞄準,在這樣的情況下,多爾袞被擊中了胸膛,而不是被擊中腦袋當場斃命,就已經是他的老爹努爾哈赤的在天之靈在冥冥中保佑他的子孫了。
城外接應他的軍隊的將領,一見到他一身血糊糊的趴在馬上,哪裏還有心思提帶人去救失陷在城裏的人馬的事情,就是現在失陷在城裏的是他的親娘親爹,他也顧不得管了。這次衝城,多爾袞的心腹將領,精銳屬下,那是一個都沒有拉下,他被留在大營,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在軍中,他本來就是一個不怎麼受待見的家夥,如是多爾袞死在軍中,那麼就算他立刻將平壤拿了下來,他得到的最多也不過是一個從誅滅九族到夷滅三族的變化了,戰敗了,還死了一個親王,這樣的大事情,沒有一個替罪羊出來背黑鍋,那怎麼可能?
還好,多爾袞在昏迷之前,給了他明確的指示:回盛京。而且他雖然不受待見,能力還是有一些的,很快,在天亮之前,他就做好了布置,然後悄悄的撤軍了。
多爾袞受的是槍傷,要是不致命,挖出槍子兒,再敷上點傷藥,基本上也就完事了,反正基本上在軍中都是這麼做的。可是,這樣的手段,落在多爾袞的身上,就有些不太好辦了。
受傷的部位是胸膛,彈丸打了進去,牢牢的嵌在骨頭上,沒有一個蒙古大夫敢大包大攬,將親王殿下身上的彈丸取出來,而不會傷及他的性命。或許,要是普通的士兵,他們沒準就這麼做了,命硬的,身子強健的,說不得熬一熬就這麼過去了。至於熬不過去的,那也怪不得他們,畢竟這事情得看各人的造化。
但是在多爾袞的麵前,他們這樣做,那就和無聊的時候將脖子套進繩套玩沒有多大的區別,多爾袞熬不過去的話,他本人的確是不會怪他們的,死人是不會怪人的。但是,遠在盛京的那一位一定會,而且,他不怪人,他直接殺人,運氣好點的,還能殉葬落個全屍,運氣不好,怕是立刻就要身首異處。本來他們可以推脫而保平安,若是因為他們插手,結果把自己給親王殉了,那豈不是太冤枉之極了。
對於多爾袞來說,還有更不幸的事情,在大多是使用火槍的軍兵還在用鐵砂鐵彈丸的時候,餘風的先進理念,讓他的火槍隊,全部使用的是鉛彈丸,而嵌入體內的鉛丸,毫無疑問的會引起人體的鉛中毒。所以,在蒙古大夫們束手無策的同時,多爾袞可是遭了老罪了,高燒,囈語,甚至還有不定時伴隨發生的癲癇,還沒到盛京,他這條命,十成裏頭就已經去了七成,就算他能及時趕到盛京,而且又有神醫良藥在那裏伺候著,估計,不養上個三兩年,他是沒有可能再度出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