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東街,然後從守備衙門的後麵穿過去,不需要走多遠,就可以看到一家很是幽雅的茶棚,這個地方已經離開寬闊的街道有些距離了,也真難為這個賬房先生初來乍到,怎麼會找到這麼一處幽靜的所在。
茶棚裏人不多,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坐在幾張毫無章法擺放的桌子旁邊,一顆大樹的樹蔭,將火辣辣的日頭悉數擋住了外麵,偶爾有些斑駁的光點,灑落在茶棚頂上,卻是讓人感覺不到一點這日頭的威力。
穆海濤走進茶棚,茶棚的老板娘,那個略略有些豐腴的婦人,正在低聲和自己的丈夫說著什麼,見到穆海濤進來,笑著迎了出來。
“木先生,您來了啊,您可真是好口福,這上午咱們當家的剛剛買了些許上好的福建茶,要不要奴家給先生煮一壺嚐嚐?”
“好,老板娘的手藝我自然是要嚐嚐的!”穆海濤微笑著點點頭,在老板娘給你拉開的凳椅上坐了下來,眼光確實微微瞟了瞟茶棚裏的諸人。
“拖先生的福呢,以前先生沒來的事情,這生意有一天每一天的,這先生來了後,生意好上了許多,這看這般天氣,平時哪裏有人來,現在居然都還能做買賣!”老板娘微微低下頭,笑意漣漣。這茶棚裏的其他幾位客人,雖然坐得久些,但是,人家點的可都是好茶,比起那些一文錢一碗粗茶坐上半天的街坊的買賣賺頭大多了。
“想必是老板娘的茶煮的好吃,人家慕名而來,也說不一定呢!”穆海濤此刻臉上哪裏還有那種號令手下的冷峻之色,樂嗬嗬的,倒是真像一個愜意的賬房先生。
“木先生淨說笑話,我這小地方,哪裏有什麼好吃的!”老板娘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扭著腰肢煮茶去了。
沒過多久,一壺好茶送了過來,居然還有些許瓜果、點心。穆海濤微微對她點點頭,表示謝意。
“木先生要不要奴家再給你說些這南京城的典故啊!”老板娘笑著問道,昨天,這木先生也是這般時候來到這裏,茶鋪裏沒幾個人,他居然和老板娘天南海北的聊了一個多時辰,當然,走的時候,他留下來的茶資可比他喝的多的多了,老板娘食髓知味,自然是再想賺上這筆錢。說些閑話就能賺錢,這樣的好事情,就是她男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那邊幾位兄弟,好像也是無事,不妨請他們過來一起坐吧,大家聊聊天說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豈不是強過耽擱老板娘做買賣?”穆海濤微笑著說道,見到老板娘有些失望,又補了一句:“待會還要勞煩老板娘,給我東家的鋪子裏,都送上一些茶湯去,若是老板娘陪我聊天,我東家的銀子,老板娘可就賺不到了!”
“哦!”老板娘眼睛一亮,這才歡天喜地的去到那邊幾桌的客人,將穆海濤的邀請告訴了他們,幾個客人也不矯情,幾張桌子一拚,悉數都坐了過來。
“老板娘!”穆海濤拿出一個小銀錁子,“我們在這裏說說話,納納涼,不用管我們,你和掌櫃的,給我東家鋪子裏送些茶湯去吧,要最好的,回來的時候,再帶點鹵菜什麼的,今個下午,我哪裏都不去了!”
“好呢!”接過銀子的店家夫婦,樂嗬嗬的離開了。穆海濤這才回過頭來,臉色一斂,眼光朝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幾個漢子掃了一眼。
這些漢子,有三個是腳夫打扮,有兩個青袍小帽,更有一人,穿著短襟,坦露的胸腹中,巴掌大一塊護心毛。赫然盡是一個市井屠夫模樣。雖然裝束各不相同,但是,此刻他們的神情都是一樣的,都是聚精會神的盯著穆海濤,等待著他的說話。
“叫我木先生就好!”穆海濤淡淡的說道:“第一批趕到這應天府的就隻有你們六人?”
“木先生,時間倉促了一些,有些弟兄接到消息,怕是也沒有那麼快能趕到!”說話的是那屠夫模樣的大漢,不過,他此刻在穆海濤的麵前,卻是一點凶橫的模樣都沒有,乖巧得像一個小學生一樣。
“三天,三天的時間,趕不到的,就不要再來了,這樣的大爺,我們伺候不起!”穆海濤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到了用你們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