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七晚上是被一陣陣略帶淩亂的腳步聲驚醒的,他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將自己睡前放在床頭的腰刀抓在了手裏,因為有了孫倫的提醒,他們幾個晚上睡覺前,都是和衣而臥,甚至連鞋子都是倒放在床前的,這樣,晚上一有動靜,他們就能在最短的時候反應過來,而不會手忙腳亂。
說來也是有些諷刺,說起來,這守備府,是這新義安上萬風字營官兵的最中樞了,而他們又是身為風字營的首腦的身邊的親兵,這樣緊張兮兮,未免有些可笑。但是孫倫這麼認為,容七,同樣也不這麼認為。
容七的眼睛,適應屋子裏的黑暗的時候,才發現,孫倫和其他的兩個同伴,都不見了蹤影,而大門處,黑黝黝的洞開著。他一個翻身下了床,朝著隔壁跑去,那裏,是陳敏之的就寢處,孫倫和其他兄弟,肯定第一時間去了隔壁。
陳敏之的房間一團漆黑,寂靜無聲,孫倫按照刀柄,靠著門邊低聲的喚道:“陳大人,陳大人!”
而外麵那些腳步聲,似乎越來越遠,夾雜著一些棉甲上的鐵片的磕碰聲,還有一些特意壓低了嗓門的口令聲,讓這棟黑夜籠罩的小院子,隱隱變得有些瑟瑟之意,遠處的火把,逐漸亮了起來了,而馬蹄聲,也逐漸從遠處響了起來。
“無事,你們都去安歇吧,在這裏,能有什麼事情!”陳敏之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略略帶了點鼻音,似乎是剛剛被驚醒過來。
“陳大人,我等就在外麵,若是有事,呼喚一聲即可!|孫倫低聲說到,雖然陳敏之說的無事,那些動靜似乎也漸漸離這個院子遠去了,但是,他可是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房間裏噠的一聲火石響,燈光亮了起來,燈光下,陳敏之的影子坐了起來,對著門口說道:“你們都進來吧!”
“陳大人......”孫倫帶著幾人走了進去,開口說道,陳敏之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說話:“我知道你們憂心什麼,不足為慮,你們是職責所在嘛,不過,這事情,我是知道的,這麼大動靜,可不是對著我們來的,趙守備,也不至於糊塗至斯!”
看著燈光下,這幾個人一臉的詢問之色,陳敏之沒好氣的笑了笑,說這麼多,已經遠遠超過了他能夠說的極限了,和幾個士卒,盡管是護衛自己的士卒,說這些機密之事,他也沒那麼糊塗。不過是看這幾個人關心心切,怕弄出什麼誤會,他才委婉的解釋一下,畢竟這幾個人是大人派在自己身邊的,誰敢保證他們的任務,除了護衛自己,沒有監視自己的意思呢?
“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該你們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不該你們知道的,問了白問!”
容七是他的同伴,是帶著一頭霧水回到自己的床上的,這一頭霧水,一直到到第二天他們護衛著陳敏之返回的時候,才略略露出了點崢嶸,他們來的時候,是跟隨著馬隊一起出來的,回去的時候,自然也是要經過馬隊的駐地的,隻是他們第二天回去到時候,容七他們赫然發現,整個個駐地裏,除了幾十人看守營地,其他的人居然已經不知道去向。
容七仔細觀察了一下陳敏之的神色,發現陳敏之似乎對此一點對不感到意外,這讓他心裏隱隱一動,這事情,沒準還真的是就是陳敏之和那趙守備兩人商議的,隻是,這半夜調撥軍兵,太突兀詭異了一些。
對他們來說,是有些詭異突兀,對於丘時來說,這事情,一點都不奇怪,他帶著馬隊來新義安,可不是為了享福的,這地方,連平壤的一半繁華都比不上,有什麼福好享,正經是找到那股騷擾新義安的韃子,將他們打老實了,這才是正事。
對於韃子,丘時和他的馬隊,沒有任何的壓力,從小卒到他找個千戶,馬隊的兵丁,無一不是老兵,最菜的也有在新城外麵圍殲那群紅毛番人的經曆,這些經曆過戰陣的老兵,無論是從心理素質還是作戰技巧,毫無疑問比他們的步卒同僚們要高出一籌。而他們的人手一支甚至幾隻的三眼火銃,身上精細的覆蓋了鐵網的棉甲,胯下明顯高過那些朝鮮矮馬一頭的坐騎,更是他們信心的來源。說句實在的,不僅僅是丘時,每一個馬隊的士卒,都毫不懷疑,自己就是風字營精銳中的精銳,是大人的殺手鐧。你沒看見這新義安一出事,大人第一個就想到將咱們馬隊派上去嗎?新義安據說可是有上萬兄弟在那駐守呢,要是咱們馬隊不是精銳,大人能想得起咱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