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隻是偶爾響起的槍聲,才讓人覺得風字營的營盤,始終都保持著高度的戒備,至於沒有當值,奉命休息的官兵們,在被槍聲驚醒之後,嘟囔幾句,罵幾句韃子,又翻了個身,接著睡覺了。
天色微微亮的時候,胡光在征得了小旗陳忠的同意,悄悄的摸了出去,去查看了下外麵。草叢中的血跡和壓痕,證明他昨天晚上聽到的悶哼,根本不是錯覺,隻是除了血跡,他沒有看到任何的屍首。
這情形,分明是昨天晚上潛過來的敵人吃了癟,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竟然沒有聲張,就這麼偃旗息鼓的悄悄離開了,他回到營地,對著自己的兄弟們一說,眾人都有些默然,這些韃子的隱忍,顯然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就僅僅憑這一點來說,這些韃子也決計不能算是烏合之眾了。
四月初三,陰。
風字營與大清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作戰,就在這一天拉開了序幕,這一天,雙方的統帥,瓦克達也好,趙貴也好,兩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天發生的戰鬥,最終會導致一場國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雙方的信息對稱了,不會出現像多爾袞一樣,丟了幾千兵馬,連最後自己的對手是都何方神聖都還不確定。從這一點來說,瓦克達要比他的叔叔幸運得多。
戰鬥,如期而至。
當瓦克達帶著人馬,出現在風字營的瞭望手的視野的時候,風字營剛剛用過早飯。盡管不過是熬的一些肉湯就著幹糧來填飽肚皮,但是,每個人都吃得很用心,誰都知道,接下來,必將是一場惡戰,吃完這一頓,也許,很多人都永遠吃不到下一頓了,到這戰場上,生和死的問題,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把握的了。
幾十匹馬兒,套著繩索,在馬上騎士的驅使下,一起發力,昨天辛苦搭建的營盤柵欄,在他們的拖拽下,轟然倒地,柵欄後麵,一隊隊風字營的官兵,肅然而立。
“這夥明軍,真是失心瘋了!”瓦克達的身邊,一個參領啞然失笑。
麵對著以騎兵為主的他們,在開戰之際,沒等自己的敵人動手,自己就先將自己唯一可以作為依仗的營盤拆除,這種行為,在他看來,這夥明軍的將領,不是一個白癡,就是一個狂人。
難到他以為憑著這些步卒的血肉之軀,能夠和千軍萬馬抗衡嗎?還是他根本不用知道,此刻,對付來去如風的騎兵,他最穩妥的處置,就是依仗著營寨,用他們據說還算犀利的火器,負隅頑抗嗎?
不過,這隻是他個人的想法,在他的身邊的瓦克達不這麼想,被瓦克達派到最前鋒的布希,也不這麼想。
瓦克達看到對方的舉動,眼睛裏一絲寒芒閃過,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對方的將領,決計不是白癡,那麼,這樣的舉動,對於他來說,那就是侮辱、挑釁了。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方敢做出這樣的舉動,那都是基於對於自己的軍隊,有著強大的信心而言的。
布希的身邊,還有三百多戰士,這是他能糾集的最後的力量了,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大意,將布希甲喇的血脈斷送,哪怕是他今日戰死在這裏,他部落的婦孺,也會在另外一部分戰士的保護下,回到長白山脈他們生息的地方,去延續香火血脈。
會戰死嗎?布希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看著前麵邁著整齊步伐走出來的戰陣,那些士兵手裏的長槍,即便沒有眼光的照射,也在閃爍著森森的光芒,這樣的長槍,如果披上重甲,這活脫脫就是一支重步兵了。而他的經驗告訴他,麵對這比當日更多的種種明軍,如果他被勒令不退的話,他的騎兵鑿不穿這些拿著長槍的士兵組成的戰陣,那麼......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沒見過這樣的陣型,有些古怪!”瓦克達身邊的參領,看著呈現品字形擺在自己麵前的三個大方陣和一會在方針側翼遊曳的敵軍騎兵,臉色也不由從戲謔,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了。他也是打老了仗的,這些步卒,保持整齊的隊伍行進,說明了什麼,他不會不清楚。
“你去試試他們!”瓦克達麵無表情的下令道。
參領領命,一勒馬頭,朝著他本隊跑去,沒多大功夫,一隻百餘人的騎兵,從大隊中分離出來,朝著風字營的右翼撲了過去。
風字營這邊,見到對方的試探舉動,也有了動靜,隨著趙貴的命令,右翼的一股騎兵,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在人數上,這股騎兵,竟然和對方的人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