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你被你父親顧文林禁閉關押在祠堂反省。不料嫡母派人暗害,若非你生母雪姨娘獲知消息,提前將你放走,恐怕顧明軒這個人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當然了,從此之後,顧明軒離開顧家,意外拜得名師,得其收為徒弟,傳授他一身醫術。”
“出道之後,名聲漸顯,其父親顧文林幾次派人要求回歸本家,顧明軒都不願意,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之,那就是你告訴顧家人,顧明軒在離開顧家那一年就已經不存在了,存在的是一個以懸壺濟世為己任的顧流蘇,我說得對不對?”
看著邀月將他的過去說得一字不差,顧流蘇震驚地看著邀月。
“你是誰?究竟是誰?為何會——”
“為何會那麼清楚你的身份,你的資料是不是?很簡單,我就是師父口中那個傳聞中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大師姐,說起來,你算得上是我的師弟,可我對你,真的沒辦法喜歡。當年師父收下你的時候,想要將你介紹給我,可我在暗中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歡,也不願意跟你有所接觸。”
“甚至在師父動了念頭想收你為徒的是,我還勸阻過師父,讓他老人家不可收下你這個徒弟,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邀月很幹脆地說出了她對顧流蘇的不喜歡,那顧流蘇聽聞師父說起過那個大師姐,也從師妹的口中得知過一些。
但是,事實上,確實如她所言,他從未見過這個大師姐。
隻是他意外的時候,這位大師姐竟然在他小時候已經見過他了,而且還那麼直白地告訴他,她不喜歡他。
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因為她的這份不喜歡,他差點就拜不成師父了。
如此,他當然也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大師姐,為何你要反對師父收我為徒?我不明白,究竟是師弟哪裏不對,竟惹得師姐這般討厭我。”
“你不要叫我大師姐,我從未承認過有你這麼一個師弟,我承認的從來隻有一個師妹安向葵,所以你不用叫我大師姐。至於理由,告訴你也無妨,那就是你這個人太假,從看你眼睛的第一眼開始,我便知道,你是一個極會偽裝的人。”
“你幾乎偽裝得天衣無縫,毫不破綻,人人都看不出你的真麵目,都被你的外在表現出來的所蒙蔽了。唯獨我,一個素來擅長掩飾的人,自然看得穿你偽裝的麵具,因為,你我在某些行事上很像,同樣喜歡戴著麵具做人,同樣喜歡忽悠蒙蔽世人。”
邀月也不隱瞞顧流蘇,將她不喜歡他的理由說了出來。
而顧流蘇聽到這裏,卻是笑了笑。
“既然這麼說的話,那不是更應該欣賞我顧流蘇才是嗎?畢竟我們是同一類人。”
不被承認就不被承認,有什麼關係呢?
隻要師父相信他,隻要師父承認他這個徒弟就好,顧流蘇本不覺得被邀月這位大師姐的話所刺傷了。
可是接下來邀月的話,卻是真的刺到他的靈魂深處了。
“不,你錯了,顧流蘇,我們不是同一類人,我跟你雖然都喜歡偽裝,都喜歡蒙蔽世人,可我偽裝那是對待敵人,是為了戒備那些想要害我的人,而不是偽裝著對待親人,朋友。你連師父都蒙蔽,我這個做徒弟的實在是看不過眼。”
“我老實告訴你吧,當年你告訴師父你那完美無缺的淒慘身世時,卻不知道,我在暗中調查了你,將你一切的過往全部都告訴了師父,本以為師父就此會放棄收你為徒的念想,沒想到師父最後還是收你為徒了,你可知道,師父當時對我說了什麼話嗎?”
邀月的這番話對於顧流蘇而言似打擊很深。
他一直以為他在師父那裏的印象都是完美無缺的,是善良質樸孝順的好徒弟。
卻不想,師父在當初收下他的時候已經知曉一切了,如此,這個時候的顧流蘇自是被驚駭到了。
“師父他老人家,究竟,究竟說了什麼?”
“師父他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是這個世上沒人拉扯你一把,引導你向善的話,那麼就是他不善,就是他在作惡。師父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你走向歧途,走向地獄之門,所以那個時候,我沒再反對師父,我尊重了師父的決定。”
“原來如此。到如今,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何師父有時候看著我是那樣奇怪的眼神,我本以為是師父在憐憫我,在哀歎我的身世。”
“原來不是,原來那一聲聲的歎息,那一次次複雜難言的眼神,其實是在告訴我,師父對我很失望,他對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