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蕖……”
南瑾逸從夢中驚醒,全身都是冷汗,他想起暈過去前一刻,眼睜睜看著月蕖從懸崖上掉下去,當即掀了被子跑出去。
“逸師弟,你醒了。”蕭隨雲抬頭便見南瑾逸急匆匆跑了過來,一把攔住他,關心道:“你昨日元氣大損,該好好休息,這裏有我們就夠了。”
“元氣大損?”南瑾逸本來心就亂如麻,此刻聽自家師兄這麼一說,更是一頭霧水。
蕭隨雲蹲身,一邊端著藥給躺在地上的患者一個一個喂下去,一邊道:“青靈說你昨日為了護住異羽花輸了不少真氣,所以就暈倒了,逸師弟,你以後該好好努力練功了。”
南瑾逸冷笑一聲:“她就如此說?那她有沒有提起,阿蕖去了哪兒?”
“月姑娘?”蕭隨雲納悶:“她不是離開了麼?”
“離開?”南瑾逸恨不得把鳳青靈揪出來,讓她站在自己麵前再說一遍!
“待我回去,我倒要問問掌門師伯,我們武當派怎麼會出了這麼心毒手辣的弟子!昨日,她可是親手把阿蕖推下山崖的!現在阿蕖生死未卜,她還有臉在這裏當好人?”
“你說什麼?”蕭隨雲震驚,正要說什麼時,卻覺得身後一寒,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墨玊站在他二人身後。
“墨大哥……”
“她在哪裏?”墨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已經熬了一夜的他,一臉倦容,可那目光分明是要將人撕裂。
蕭隨雲不禁為自家師姐捏把冷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墨公子,青靈她不懂事……”
“我問你她在哪?”墨玊目光落在南瑾逸身上。
“落月峰崖底,我親眼看著她掉下去的,那裏深淵千尺,恐怕……”南瑾逸低頭泫然欲泣,悲痛不已,可恨自己無法阻攔那一幕。
“墨公子!你去哪兒?”
怔然間,突聽得蕭隨雲大喊,南瑾逸抬頭,隻見墨玊踏上柵欄旁一匹黑馬,飛奔離去,隻留下一縷隨風而去的背影。
“這是怎麼了?”正準備歇息的趙沐霖聞聲趕來,隻見一陣被揚起的輕塵,待意識過來那人是墨玊時,竟有片刻恍惚。
“墨公子一定是去救阿蕖了,我也要去找她。”南瑾逸喃喃自語,轉身也騎了另一匹駿馬追了上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趙沐霖隻覺得頭疼,這還是第一次見墨玊如此倉促。
“小王爺,是月姑娘出事了。”蕭隨雲隻得解釋,隨即又覺得,該找鳳青靈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去尋鳳青靈和林謙之。
“我就知道,除了這個小丫頭,我還沒見過誰能讓這家夥心急成這樣的!”趙沐霖打了個哈欠,昨晚陪他熬了一個晚上,製藥、熬藥、試藥,這次疫災總算過去了,他也該好好休息一下,準備打道回府了。
卻說落月峰底下,月蕖暈了幾個時辰竟緩緩醒了過來,全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動,筋脈也斷裂了,五髒六腑之內更是如火焚燒。
“我……這是死了?”她張了張嘴,卻無法開口出聲,全身癱瘓在一處灌木叢中,胸部正中央幾處尖銳的灌木,從背部直直穿到胸前,全身血跡斑斑,她苦笑,卻牽扯起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竟然……死不了……”
她閉了閉眼,彙集了一口氣讓自己費力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天空,模糊不清,也望不到頂,四周寂靜無聲。
或許從今以後,沒有人知道,她會死在這裏,他們依舊會去尋找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妖女。
奇怪的是,她並不覺得害怕,甚至是一絲不甘都沒有,隻是靜靜地看著頭頂這一方蒼穹,從沒有覺得過,它是如此的湛藍,沒有瑕疵。
師父,你終究是說對了,心軟的人,永遠會是第一個被殺死的。
她閉了閉眼,想了想,這一世,她就這樣了結也好。
“你真是我見過最令人頭疼的患者!”
頭頂的光線突然被遮住,一張俊美的容顏逐漸靠近,她看到他眼中的疼惜,眉間的緊張。
是他!
他竟然尋來了。
她莫名地雀躍起來,牽扯起傷口疼痛,忍不住咳了起來,卻是愈咳愈痛。
墨玊不敢移動她,隻是就地蹲下身來,將她安撫好,然後檢查她的傷勢,每檢查一處,眉頭就皺的更深一層,目光落在那三根凸起的灌木,上麵已然幹涸的血跡,映在他眸中,鮮紅而戾氣。
“丫頭,為何你總有辦法讓自己變得更狼狽,是想來考驗我的醫術麼?”他揚眉望向她,手輕輕碰觸了一下她的心口,道:“若不是這最後一顆護心丸,恐怕你這條小命,早就進了閻王殿。”
月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仿佛身在夢中,他每一次出現,都那樣及時,讓人不敢相信。
穀中荊棘遍布,割破了他的衣袍,劃破了他的手臂,打亂了他的青絲,可這一切,絲毫影響不了他的形象,在她心中,猶如神一般的降臨,這一刻,讓她空蕩蕩的心底,終於有了一絲莫名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