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府。正堂主臥內。
一身青色蟒袍的高璉正麵色發青地負手立於書台前,瞪著麵前金邊紅帖上蕭南同高冶的名字並排而上,書的是明麗清爽的蠅頭小楷,看來分外礙眼。
一個是自小疼愛自己的皇兄,一個是自己一生或許就僅此一人的知己兼戀人。
哈哈,真是可笑。突然泄氣般一甩袖袍,將書台上的折子連同紅帖掃落在地,發出聲聲“砰”的大響。
來往的仆從一臉惶恐,生怕自家主人一不小心就拿自己開涮,隻是有些好奇主子溫和淡雅的性子,為何今日如此暴躁。
高璉想著,本應成為自己王妃的阿遲在自己的相親宴上以一舞名天下之後,竟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皇嫂。
“阿璉,我以後想有一座小茅屋,門外再拴條大狗守著,你我便在院子裏練劍、下棋、談兵法,相信神仙也就是如此自在吧。”
“阿遲,等咱倆成了親,再生個可愛的小女兒,就取名為高思楠,待長大些,本王教她書法,你叫她舞術,對了,還要請個師傅授她功夫,就像阿遲一樣,量那些小子們也不敢欺負咱小公主。”
……
過往不斷在腦海中閃現,至今仍曆曆在目,彼時,他輕擁著她坐在屋頂看漫天星光。如今,那些海誓山盟就像插在他心口的一把利刃,成了最大的笑柄。
高璉想著念著,那種萬蠱鑽心的疼痛瞬間澆滅了滿腔的嘲諷與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心慌。
對,對,她尚未入宮,此事必有轉機。
剛欲大步邁出房門,腳步卻突然頓住。
那日宴會散場之後,他曾私下找過皇兄。禦書房內,皇兄依舊一副喜怒難辨的神色,卻讓他下意識有些不安。
皇兄與他一直扮演著亦父亦兄的角色,無外人在場時,皇兄對他向來都是為人父兄的寵溺姿態,哪有今日的皇帝架子。
難不成……
不過他的這種不安很快便埋在了欣喜之下,整一個遇見心愛姑娘的傻小子樣。
“皇兄,您覺得宴上的阿…蕭南可有大家風範?”他試探著問,卻難言驕傲。
“嗯,很不錯的姑娘,我…很滿意。”高冶說這話時神色複雜,他也渾然不在意。“真如此麼?”
“……嗯。”他期待的回答令他忽視了這一問一答之間的停頓時間似乎過於長了些。“那皇兄,臣弟告退。”
現在想來,那臨走時皇兄對他投來的目光好像有哪裏怪異。
高璉有種直覺,這裏麵有他想要探尋的答案。
尚不及思索,府中侍衛便慌忙跑來稟報。
“主子,皇上傳來密信。”
高璉臉色一變,隱隱想到了什麼,又不敢深究,隻得取過侍衛手中的信細細查看。
一行接著一行,越往下看,高璉瞳色便深上一分,周身寒冷狠戾的氣息也愈發沉重,直逼得那還跪在地上的侍衛雙腿止不住地打顫,額角的冷汗彙成一條細流劃出斷續的弧線。
“該死的,他竟敢拿囚禁於皇宮密室的母妃要挾本王,當本王是吃素的不成!”
侍衛心下一抖,蓮妃不是隨先皇入皇陵了嗎?怎麼…一聲冷哼響起,撐在地上的手一軟,糟糕,跟隨王爺這麼多年,竟忘了皇家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規矩。
“去刑室領罰吧。”侍衛不吭一聲,俯身退了下去。
待那人離開後,高璉一拳頭狠狠砸向上好的紅木桌,指縫間鮮血湧出也毫無所覺,足以見其心中怒氣之大。
皇兄,皇弟終於明白您那日的目光是何意了,那裏麵的防備真是絕情得令皇弟寒心啊!
將軍府的勢力嗎?嗬,朝中如今勢力幾分,政局混亂,暗潮洶湧,您是怕皇弟娶了將軍嫡女,拉攏了將軍府的勢力,又有兩塊兵符在手,你的帝位會受到威脅嗎?
隻是……
高璉微微眯眼,臉龐閃過一絲猙獰,似經曆了一番艱難掙紮,我…該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