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斯瑜為首的一派臣子皆附和,話裏話外似乎都已是認定了蕭北之罪,可他們卻是未曾想過,高冶讓他們發表對此事的看法,可並非是讓他們給蕭北治罪。
蕭銓不吭聲,此時的他,關心的是陛下對長子的態度,畢竟若是事先沒有查清楚蕭北的政治立場,又怎麼會讓他來負責極其隱秘、重要的禦林軍訓練呢。
高冶似乎永遠都深黑一片的眸子睜開,直直看進蕭銓的眼底,他看到了他最得力的武將眼中深切的期冀。
蕭銓希冀什麼呢?
高冶神情有片刻短暫的怔忪,很快掩飾過去,卻被柳斯瑜捕捉到了,這位經曆過三朝沉浮的老臣手持笏板,瞥了眼站姿筆挺如鬆的蕭銓,內心感慨於同僚的遲鈍。
陛下是什麼樣的人,若是那臭小子真有什麼問題,哪會等到現在?此舉怕是陛下用來幫助處在風口浪尖上的蕭家的,隻不過為了躲過那群人的眼睛,動作太大,他猜想不出細節,若非陛下同他通過氣,恐怕他也被騙過去了。
而自己,即使蕭北覬覦自家兒子,想起這事心裏就升騰起火氣,即使這樣,他也不會存了那等私心令忠良之家門楣蒙羞,蕭銓也是太小看兩人之間的信任了。
伏在房簷上的蕭南看見父親頹廢、仿佛老了十歲的妥協的聲音,氣息在一瞬間有所起伏,這也讓暗處蟄伏的高手以及……高冶有所察覺,而蕭南的氣息,高冶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聯想到方才華清宮那邊剛報上來的,蕭南闖出去的消息,暗自一苦笑,這人,真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想必現在在房頂趴著煩了吧,也罷,該知道的她總會知道,而由別人轉口告訴她,還不如從自己口中說出來讓她知道。
高冶坐直身子,“關於蕭都尉在訓練禦林軍期間,私通東楚叛軍首領離秋,試圖將禦林軍裝備製造圖紙之事,朕並不想將事情鬧大,保皇室貴胄的顏麵,保西雲的顏麵,也保,“他話音一頓,視線投向蕭銓,出口的言語令其蒼老的麵容一白,“也保蕭家的顏麵,蕭卿覺得呢?”
蕭銓拱手,垂著頭,寬大的袖袍遮住了臉,應聲道:“陛下覺得應該將蕭北如何?”聲音裏似乎帶著妥協。
在高冶的印象中,蕭大將軍蕭銓向來是意氣風發,年逾半百,卻依舊有著不服輸的心態。
未想有一日,他會被逼到這份上,心裏也是有一份歎息的。
“逐出隴都,所犯之罪便不公之於眾了,命其……終生不得回京。”
蕭銓渾身一震,作揖的雙手微顫,“臣,無異議。”
高冶視線一掃,最後定在了從進殿起便未發過言的國師黎景爍身上,“眾卿呢?”
尤其是你,國師大人,對這你一手操控、事態盡在掌握之中的結,可還滿意?
黎景爍儒雅的臉上緩緩現出一抹笑,啟唇,發出的是和旁的朝臣一樣的聲音,“臣等無異議。”
禦書房中的聲音傳至蕭南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