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進監牢的這幾個時辰,一直在回憶他和離秋初識時的場景。
也是五年前,比東楚那位叛軍女將的消息傳進西雲的時候要早,他不知道她是怎樣從那邊蒙混過去,一路輾轉、風塵仆仆來到西雲的,但總之,對於一名女子來說,可想而知,真的是很不容易。
秋日的風微涼,幾個朋友喚他去京華館聽歌舞,西雲民風開放,王公貴族二代三代們相約著出去是常有的事兒,他未多加猶豫就應下了。
他到了京華館常待的包廂,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幾個朋友失約了,蕭北皺皺眉坐下,倒了一杯酒,看著下麵的舞姬,酒盞剛到嘴邊,卻察覺褲腳被人死死地扯住。
蕭北喝酒的動作一頓,濃黑的眉頭一挑,嘿,力氣還不小,順著被扯的力道朝腳底看,觸目的容顏驚豔了他,他後來想,也許前人說的不錯,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姑娘的臉、長相是引起他們興趣的第一步。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鬢發低垂散在臉上,遮住了一半的臉頰,瀲灩的桃花眼,眼眸微睜,能看出瞳仁顏色很深,細眉蜿蜒至鬢間,眉間點了一片桃花色,襯得整張臉粉裏透紅,似芙蓉,眼角透著些許媚色,卻又不流於塵俗。
但其實最引得蕭北眼球停留在女子那裏的關鍵,是女子身上的衣衫半褪,衣衫上還有許多的破洞,隱約現出其身上白皙嬌美的嫩肉,那種半露半掩的誘惑當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女子腰間用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大蝴蝶結,像是送上門來的禮物。
可不是禮物嘛,在這京華館,這樣的事情代表著什麼,人人都明白。
可蕭北自認不好這口,他強行將目光移開,停留在唇邊的美酒順勢往口中一倒,牽起唇角,聲音冷冷的,他後來想起來他對離秋說的這些話,都想扇自己幾下,讓他這麼為難她。
“出去。”感覺到這姑娘還躺在地上,不由氣笑了。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坐在這裏的人都是什麼身份,容不得你放肆。”
半晌還聽不見動靜,蕭北視線又移回去,卻倏地凝結住,他看到姑娘原本半睜的眼眸已然闔上,嘴邊溢出來的鮮血刺目。
他意識到不對勁,偷偷地喚上跟他出來的兩個仆從,神不知鬼不覺將女子帶了出去,為她找了可靠的醫生治傷,好不容易等她醒來,知道了她的名字,離秋,就像他們初遇的秋天一樣,他沒問她為何以那樣狼狽的模樣出現在他眼前,什麼人都有隱私,都有不能讓旁人知道的事情。
但也被她的執著弄得頭疼,以他將軍府嫡子的身份,給她一世榮華富貴都可,她卻要執著於去做什麼京華館的花魁頭牌。
嗬,回憶倒回來,蕭北冷嘲,他這才明白,原來他在她麵前也不算是有什麼身份地位的人。
事到如今,他最後悔的事,便是當初拗不過她,答應離秋,讓她去爭了那花魁,名動京城,從此安穩不再,他的一顆心也丟在了她身上。
蕭南魂不守舍地縱身飛在空中,一路也未掩藏行跡,氣息早就暴露出來,若是她的注意力留下給地麵上的守衛的話,她便會發現那些守衛照常巡視著,一切似乎都沒有異常,如果忽略他們不斷往天上瞟去的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