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柳夫人嚇得花容失色,讓柳斯瑜將柳擎抱回住所,自己小跑著去叫府中聘請的大夫。
簡潔幹淨的小屋裏,一白發蒼蒼的老頭坐在床榻邊上,在給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柳擎診脈。
“潘大夫,我家擎兒要緊嗎?”
被稱為潘大夫的人慢吞吞將診脈的手收了回來,道:“令郎的身子本就不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體虛,柳大人你們夫妻倆既然知道,怎還將令郎搞成這個樣子,著了涼氣,體內大量缺水,再有,看看這腿,”潘大夫說著,將柳擎的褲腳別起來,露出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血肉模糊的膝蓋。
柳夫人隻是看了一眼,心就疼得不行不行的,眼眶裏包了一包淚,眼睛紅得直讓剛剛還板著臉的柳斯瑜心疼到極致,繃著的麵容一鬆懈,連忙走上前去攬著夫人的肩替她擦去眼淚。
誰想柳夫人這時已是看都不想看柳斯瑜一眼,打開他的手,取出別在衣襟上的手帕自己自顧自擦起淚來,柳斯瑜手足無措,直恨自己嘴笨。
“夫人,你別哭,別哭啊。”
“你不是硬要讓兒子跪著嗎,感情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心疼啊,不心疼的話,兒子倒在地上的時候你別跑過去抱啊。”柳夫人抹著眼淚,這會兒倒有些嬌蠻氣,再看了一眼兒子跪得都有些水腫的腿,眼淚更是吧嗒吧嗒往下落。
柳斯瑜真是後悔極了,眼看著潘大夫還在一邊坐著,大眼一瞪,嘿,感情這老家夥還在這邊看熱鬧呢。
“你瞪人家大夫幹嘛呀,”柳夫人一偏頭便看見柳斯瑜瞪著那雙銅鈴般大的眼,心裏的氣性不打一處來,轉而不好意思地看向潘大夫,“大夫,我送您出去吧。”
柳斯瑜眼看著夫人出了門去,理都不理他一下,歎著氣坐到兒子床榻旁邊,恨不得柳擎馬上好起來。
柳夫人送完大夫回來,柳斯瑜起身趕忙給夫人讓了座。
“柳斯瑜,我要你發誓,今後都順著擎兒。”
“是是是,都順著。”柳斯瑜未加猶豫便應了下來,他絲毫沒有想到,就因為他今日的這句話,讓日後的他悔不當初。
柳擎醒來,便看見平日裏最愛他的母親,紅著眼眶凝視著他,他朝著母親虛弱地笑了笑,“母親,孩兒無事。”
柳夫人瞪著眼看他,“都這樣了還說沒事兒,誠心讓娘擔心,若非必要你別惹你爹生氣,你爹那強脾氣上來,娘看跟你一樣一樣的。”
柳擎眸光閃爍,最終歸於寂靜,“娘,孩兒實在是放不下他,若是這世上有忘情水就好了,孩兒喝上它兩杯,便能將一切前塵往事盡忘。”
柳擎因為身子弱的關係,很少同隴都與他同齡的孩子一起玩耍,懂事時,便將自己關進屋子裏,讀書、習字、寫文章,蕭家蕭北是柳擎唯一識得並且相處得好的外人。
當時的她,瞧見兩名少年同進同出,關係好得仿佛能穿一條褲子,心裏還很是欣慰,欣慰於她家擎兒終於找到了誌同道合的夥伴,蕭北也有些身手,還能教他強身健體,她看著放心,久而久之,兩人一起出去時,連府裏的侍衛都不用帶了。
可當後來傳出蕭北和擎兒的那等醜聞,她卻是將一切都弄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那日擎兒回府時臉上噙著的笑是那樣的甜蜜,久久不落,仿佛是有了心上人一般,這樣的笑,對於擎兒這般性格的人可不常見,她記得她當時還曾調侃了一句,現在想來,她倒是一語中的了。
柳夫人唇張開又合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擎兒,你去尋那蕭家兒郎吧,隴都這邊娘替你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