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其實何不是一場躲不開,避不及的劫難?曾想著不靠近,它就若似潮水一般湧來。曾想著接近,它便如熊熊焰火灼燒,傷身痛心。
數年了,我以為自己懂了,實則還是一無所獲。
身在其中,同如如人飲水那般,個中滋味隻有自己才懂。
我說如月和膠東王之間的愛,那是一種什麼?遠卻時時如同身在一起,近卻相擁亦是太難。長沙王和我,他窮盡一生都是想著能盼來與我的一語,明中他可不動身,暗中他可保護似騎士。
可說我與劉徹算什麼?
他愛過我麼?他心裏有過我麼?他對我是什麼情感?
嗬,我亦是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我看不透。
“……”
我喃喃自語了什麼,連自己也聽不真。醒來我睜眼一瞧,出現在麵前的人竟然會是劉徹。
曆經了多少個日日月月,我望穿秋水盼望了數萬次醒來見到的是他,卻才知又是自己的多情。這次,我是沒有想過自己會醒來的,意外之中,卻能見他。
恍然間我就笑了,拋舍下了之前一切的愛恨情仇,我問:“我是活著的,對麼?”
他應是料想不到醒來我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他頗有些驚訝,卻還是笑著點頭,回答我說:“是,你是活著的。”
我好奇:“怎麼回事啊?”
“兮裳說進來給你送午膳的時候發現了你自盡,慌張之下去找了太醫。因為此事很大,所以就傳到了子夫耳裏,子夫就告訴了朕。”他解釋得很是簡陋,卻又情有合理。
我“哦”一聲,側過頭不再多語。
他咳了幾下,詢問:“嬌兒,你就無話要對朕說的麼?”
我輕輕笑了下,問道:“皇上,我兄長怎樣了?”
他道:“朕隻是撤銷了陳家世襲的侯爵。但是你大哥所做的一切實在可惡,朕關他入獄,他在獄中自盡。至於你二哥,朕查處他曾經殺過百姓,但朕還是放了他一馬。後來你二哥覺得了無希望,同樣也是自盡而死。你嫂嫂得知了這些,在家中上吊死去。”
“曾記得母親她最初讓我為後的目的,就是保住陳氏一家。瞧瞧現在,這就是結局。”我平淡的感歎著,不帶旁的任何語氣。
“怨朕麼?”
我挑眉:“怨?我想我是沒有任何理由怨恨皇上的。皇上做的一切皆是對的,甚至還寬恕了兄長。兄長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心裏清楚得很。”
他並沒有說什麼,良久後再次開口問:“為什麼想死?”
“身邊的人都走了,隻留下我一個,皇上說說,我不該死麼?”我凝神去瞧他,“又或者說,其實剛剛來到這長門宮的時候,我就該選擇死是吧。可是我看不長遠,硬是賴活著這些年,害苦了不少人。”
“這又如何怪得著你?”他側過了頭。
我反問:“怪不著麼?若不是因為我得罪了鄧婕妤,她又怎麼可能來害我?翎羽就不能因為想保我而變瘋,最後又病死!還有長沙王,他同樣也是為了我而死的。這樣細想下來,實則我才是罪孽深重呢!”
他並未多言什麼,站起身欲走。到了門口,他微微偏頭,對我命令道:“別再想著去死了,沒有朕的同意,朕是不允你死的。”
我冷笑,絕望的閉上眼,此刻間,無話。
劉徹走後並未多長時間,初蝶就來了。見了她,我仍是出於禮節,對她說了聲:“我身子實在不適,不能親自下地跪見,還望夫人恕罪。”
她扶起我,笑道:“姐姐還說這個做什麼。你我曾是主仆盡是姐妹,何需要這些假惺惺的東西呢!”
我一笑,重新躺了回去。
她握著我的手,說道:“姐姐,妹妹可要勸你一句,哪怕這日子過得再不好,也萬萬不可輕易就尋了死。你要知道,死是最不值當的。想想自己為了某些事情費盡了心血,若要真這麼簡單就死了,可是對不起了自己呢?”
我一歎:“你說的這樣我心裏清楚得很,隻是現在說起來還能做什麼?也是我覺得,這世上再無可戀了,所以才索性想著,還不如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