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著淚點了點頭。
我們就這樣,像是四樽雕塑一樣,靜立著,望著那可憐的病危天使。
我們心裏的呼聲是一樣的,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衛生棉和醫療器械的味道,刺鼻的很。窗台上的幾盆吊蘭,已經不似昨日那般旺盛,幾葉枯萎,幾葉求生。
見由夢睡的安祥,由局長朝我們使了個眼色,兀自地走出了病房。
我們迅速跟上,在樓道裏停下腳步。
由局長叼燃一支煙,麵色凝重地望著曼本瑞:“現在,到底還有沒有什麼辦法?”
曼本瑞稍一思量:“沒有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由局長再問:“那我女兒,頂多還能撐多少天?”
曼本瑞道:“頂多,十天!那要看她,看她的意誌力,有多強了!”
由夫人終於忍不住地哭出聲來,由局長皺眉道:“別哭,閉嘴!由夢都比你堅強!”
由夫人反擊道:“由夢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呢!我的好女兒,如果能讓用我的命抵她的命,該多好!”
由局長反問:“說這麼廢話有用嗎?”
由夫人沒再反駁,隻是將腦袋斜向一側,悄悄地抹眼淚。
由局長繼續將目光盯向曼本瑞,這目光當中,充滿著最後的希望:“曼本瑞!”由局長握住了他的手:“你再想想,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沒有另外一線希望。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會盡力爭取!”
曼本瑞麵露難色地望著由局長,半天才開口:“也許,也許我可以建議你們,建議你們去一趟美國。”
由局長道:“美國,我們已經去過了,不是也----”
曼本瑞打斷他的話:“美國畢竟比中國醫療條件要先進的多,至少,我們可以通過技術手段,讓由夢多堅持幾天。”
由局長再問:“堅持幾天?”
曼本瑞道:“多堅持,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應該沒有問題!”
由局長和由夫人麵麵相覷,此時他們心裏,肯定與我一樣焦急,一樣淩亂。
彼此僵持了片刻,由局長將目光望向我,輕聲道:“你來一下!”
我愣了一下,心裏有些埋怨由局長,都什麼時候了,難道他還要告訴我:要顧全大局,早點兒返回-----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寧可跟他翻臉!既然情況一下子又成了這個樣子,那我寧可守在由夢身邊,陪她走完這最後的幾天。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跟由局長走到了樓後,我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率先衝由局長道:“由局長,咱現在能不能不再提什麼任務,你不要再跟我安排什麼,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這幾天,恕我不能遵從你的命令,我要一直陪著由夢!”也許是情緒過於激動,我一口氣將所有的心裏話都倒了出來。
由局長左右觀瞧了一下,埋怨道:“你是不是想暴露身份?你以為,這家醫院裏,就沒有陳富生的耳目?”
我堅定地道:“我顧不上那麼多了!我現在,心裏隻有由夢。她一個人。”
由局長焦急地歎了一口氣:“我叫你出來,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關於由夢的事情。”
我一愣:“什麼?”
由局長麵色凝重地道:“現在到了這種程度,所有人都盡力了,但是老天還是執意要帶由夢走。我們無力回天,隻能認命。隻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的話過於淩亂,讓我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深刻理解。我追問:“由局長你說,你要對我說什麼?”
由局長想了想,道:“我要你,我要你和由夢,馬上準備婚禮。”
我更時怔住了,疑惑地望著由局長,懷疑他是被刺激的太嚴重了!
由局長接著道:“我知道這有悖常理。但是由夢她,她太喜歡你。你不知道,她睡去一醒來,喊的都是你的名字。我知道在她心目中你占到的份量。而且我還看了她的日記,她說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想穿上嫁衣,做你趙龍的新娘。在她這短暫的幾天日子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實現這個心願。”
我愕然地呆在原地,心裏卻如同五味翻滾。我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能這樣做!”
由局長吃了一驚,皺眉道:“怎麼,我女兒這樣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沒必要再浪費這個工夫了,沒必要和一個將死的人成婚,沒必要-----”
我打斷他的話:“我不是這個意思。”
由局長也許受到的刺激太大,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心,你們的婚禮,你一分錢都不用花。我全包。而且,我們隻是舉辦一場婚禮,等由夢,等由夢她去了另一個世界,你們的婚姻,也隨之解除。我老由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和由夢雖然相愛,但是無緣一起攙扶走一輩子。你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