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丫頭!和你說了多少次,安息香的小香爐不要放在桌下,不經意便踢了出來絆腳……還不給我收拾了下去!”
她那一巴掌打得極具技巧,聽起來響亮清脆,掌風卻都落在空處,十指上琺琅鑲紅寶的長長指甲套卻一劃而下,生生將暗魅領口衣襟都劃裂,暗魅急忙伸手去掩,孟扶搖又罵:“丟醜的東西,這什麼地方,由得你出怪露醜!安子把她給我拖出去,讓嬤嬤好好再教教!”
她一番話說得風快,話音剛落安子已經一躬身,惡狠狠拽著“春梅”便走,邊走邊叱道:“你是跟在娘娘身邊的老人了,怎麼還是這麼不上心,等到了宮裏……”他的聲音漸漸遠去,遠處則隱隱響起女子的低泣。
孟扶搖“氣衝衝”的一轉身,對軒轅晟露出勉強的微笑,道:“讓王爺見笑了,春梅是從長寧帶來的侍女,是個不靈巧的,隻是從小便是她伺候我,留著她,也便是個念想兒……”說著眼圈便已紅了。
軒轅晟看著她,他確實聽說過這位宇文紫雖然是長寧宇文世家的嫡出大小姐,卻因為母親早亡,妾室坐大而頗受冷落,自小待遇便不算金尊玉貴,性子卻是有些烈的,如今看來倒也合契,連忙笑笑,道:“皇後秉性孝悌,馭下恩寬,本王明白。”
孟扶搖手撐著桌子,淺淺舉袖擋住一個嗬欠,斜眼一瞟金自鳴鍾,麵上卻笑道:“這安息香好讓人乏的……”
軒轅晟“恍然一驚”,看了看時辰,微帶歉意的笑道:“太過掛心皇後鳳體,竟忘記了時辰,請娘娘恕罪。”
“王爺言重。”孟扶搖回禮,“王爺談吐真是令本宮仰慕,改日進宮後,還望多得賜教。”又招呼侍兒,“代本宮送送王爺。”
她都讓人送軒轅晟了,軒轅晟也不好再賴著,站起身來,笑道:“皇後早些安息,本王命醫官挪到內院來,隨時聽侯娘娘差遣。”
孟扶搖此刻隻想他快些走,連忙應了,軒轅晟又絮絮叨叨叮囑許多,孟扶搖手指都掐在了掌心裏,麵上卻一點神色不動,一一應了,微笑著,儀態端方著,款款將軒轅晟送到二門處,一邊聽得身後動靜,死死擋在了門口處,一邊含笑站著不動,果然軒轅晟走上幾步突然回首,笑道:“娘娘請回步,早些安歇。”
他目光冷電似的在孟扶搖臉上掠過,終於因為她不急不忙的怡然態度而略略放鬆,抬步走了出去。
孟扶搖緩緩關上門,又招呼小安:“安子,把簾子放下來。”“春梅,收拾好了打水來卸妝!”
她的聲音,清清脆脆傳出去,再被合起的門隔起。
門一關,孟扶搖立即返身撲了出去。
她撲向內間,悄無聲息推開門,暗魅還是穿著“春梅”裝,衣服都沒換,站在門後。
孟扶搖一眼看見他居然沒有回複身形,急得跺腳,道:“你你你……你怎麼沒趕緊著恢複!”
直到此時劈劈啪啪骨節伸展之聲才響起,暗魅低低道:“萬一他回頭呢……”一言未畢他已經直直倒下去。
孟扶搖一伸手扶住,還沒來得及說話,暗魅一口鮮血豔烈的噴出,直染了她半身鮮紅,怵目驚心,孟扶搖一急之下,一出手連點他大穴,將他挪到榻上正想給他療傷,忽聽身後門響,小安進來道:“攝政王在院門外,好像囑咐了身邊人什麼,隔得遠我聽不見。”
“你有沒有可能聯係上陛下?”孟扶搖回首,瞬間眼底都是血絲,“軒轅晟疑心未去,今夜一定還有動作,最有可能的是鬧刺客來我這請我移駕搜查,必須要先想辦法。”
小安略一思索,道:“有辦法,隻是……”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把軒轅旻想辦法給我弄過來,否則我拍屁股走路,什麼條件都作廢。”孟扶搖不耐煩的打斷他,“要快!”
小安沉思一下,躬躬身,退了出去。
今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半夜,沉靜的攝政王府突然被一聲“有刺客!”的厲喝驚破,隨即便是一道火光掠過夜空,瞬間照亮了黑沉沉的王府。
所有人都動得很快,超過正常情況下的應有效率——侍衛們個個衣衫整齊,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攝政王迅速出了自己寢居,袍子紐扣一顆不亂,眼神清醒得像根本沒睡;人群在刹那間便迅速拉開包圍網,一個死角都不留。
“刺客”出現得十分離奇,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無處都不在,侍衛們亂哄哄的攆著,漸漸從前院攆到後院,從後院攆到內院,從內院攆到……真正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