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人們屏息吊氣久了,再回過神來時便覺得心上如被重壓,不知何時如被繩索捆住了心,心跳得窒息而緩慢。

敢情那聲音隻是引人緊張,吸引人的注意力,然後好讓這沉重的空氣乘虛而入?

然而孟扶搖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那聲音在四周徘徊停頓了一下,突然再次近前來,這一回近了許多。

四麵風聲止歇,安靜得一根毫毛掉地也能聽見,極度的凝結了的沉靜和昏暗裏,聽著洪鍾一般的腳步聲,感覺地麵的震動慢慢接近,卻看不見任何人和物,那種感受,壓迫肅殺,能夠直覺的喚起人類內心的恐懼。

因為看不見,所以可怕。

孟扶搖凝神聽著,心中卻在想,長青神殿號稱神明光照,四境中的前兩境卻幽深陰暗如入鬼域,比之扶風巫術之陰森有過之而無不及,哪像什麼神?

或者,神魔巫本就是一回事,隻不過披了不同的外衣?

她此刻已經開通了自己“破九霄”最後一層“天通”之境,五識靈敏遠超旁人,然而便是這樣,也無法在這暗境之中聽見除了那腳步之外的所有聲音,剛才還近在咫尺的戰北野等人,刹那間就像被真空吞噬,聲息全無。

但孟扶搖絕不相信他們會不出聲,就算雲痕不說話,戰北野也絕不會不說的。

聲音逼近,就在身側梭巡,似乎隨時都會出手,孟扶搖猜測著對方會從什麼角度先行攻擊,手心突然一涼,宗越的手握住了她,道:“對方似乎要把我們各個擊破,你我不要再分開。”

孟扶搖“嗯”一聲,手指去按他腕脈,問:“你手怎麼這麼涼?”

宗越淡淡道:“戴了手套而已。”

孟扶搖狐疑的聽著他不太穩定的呼吸,揣測著他的狀況,她記得宗越似乎有痼疾,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然而一片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見,也不能去摸他,孟扶搖隻好道:“你先歇一會……”

話音未落突然聽見頭頂一聲裂響,明明那裏一片空無,但聽起來就似有一雙巨手突然抓裂了天花板,四麵空氣霍然一緊,劈裂聲裏,巨大的力量轟然自頭頂壓下!

刹那間宗越拉著孟扶搖雙雙飛起。

那巨手一般的東西,在暗境隔就的狹窄空間裏縱橫揮舞,拚命的想要抓住兩人,再在掌心碾壓而死。

空間狹小,巨手龐大,輕輕一抄便幾乎將四麵都包了圓,留下的縫隙小得可憐,多虧宗越殺手第一,多年訓練出的流水般的身形,善於利用一切空間和縫隙,帶著孟扶搖輾轉騰挪,無數次極其驚險又極其巧妙的從巨掌風聲中穿越而過。

他身姿輕盈如羽,行事大膽卻又細致,每每在間不容發時順利拉走孟扶搖,似乎是算準孟扶搖第一關消耗不少,有意的幫她節省真力。

“戰北野不是說他師父已經過了兩關?”孟扶搖在又一次順利閃躲過後問宗越,“這一關怎麼過的?”

“光。”宗越道,“破暗境唯有光。”

孟扶搖立即去掏火折子,宗越道:“沒用,如果火能打著,這陣都簡單了。”

孟扶搖又拔刀,將真力灌注刀身,可是刀上的真氣之光隻依附於刀本身,根本無法照亮這混沌的昏暗。

孟扶搖試了幾個方法都不成,百思不得其解:“那當初雷動大人哪來的光?”

“雷動大人當時帶了隻火螢。”宗越道,“這東西生於西域摩羅的沼澤之上,十分稀少,體型巨大,終年螢火不滅,雷動大人特意跑了一趟摩羅,好容易捉到一隻,原來是準備找我師父研製一下,是否可以用來提升功力,結果在暗境之中,無奈之下放出了這隻火螢才破陣,之後再找這東西,已經找不著了,所以我們必須另想辦法。”

“現在到哪去找火螢?”孟扶搖歎口氣,宗越道:“不用找,根本找不著了,戰兄過來時就下令全國搜尋這東西,但是一無所獲。”

兩人此刻躲入一個死角,巨手之力一時抓撓不著,反倒有空說上幾句,孟扶搖問:“令師是哪位?和雷動大人似乎關係不錯?”

“人稱醫仙,名諱穀一迭。”宗越道,“何止不錯,據說如果不是雷動大人的夫人太過河東母獅,也許當初嫁給雷動大人的應該是我師傅。”

孟扶搖忍不住一笑,宗越道:“他們老一輩之間,是有些恩怨糾纏的,家師原籍穹蒼,這許多年浪跡天下,我也有很久沒有見過她。”

孟扶搖想著什麼樣的女子能夠教出宗越這樣的人物,不禁有些神往,身側突然一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大力掀開,隨即一道巨杵般的風聲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