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鴻很快就被這些事情牽扯了心神,尤其是宴飲的事情,他在鬆江待了這麼些年頭,自然有不少的故舊親朋,今番高升,自然得好好宴飲一番。尤其此時已經二月中旬,草木回春,正是春社興起之時,興致不由得又高了幾分。
索性就將那堆官場上的蕪雜事情全都拋開,隻管顧著眼前的取樂便是。便自己親自寫了幾封帖子,又讓管家親自上門將請柬送上。又轉回內宅,同陳氏商議宴請一事,自家園中很是有一些新奇的景色,此時也正是春色回暖之際,園中也算是蔥蔥翠翠,加上亭台樓閣,流水怪石,倒也有幾分可賞玩。隻叫下人好好打理一下,便可大開宴席。
陳氏跟著在蘇鴻在鬆江這幾年,平日裏宴請還席,不知道操辦過多少次了,聽著蘇鴻在一邊說著當日該如何行事,如何開席,她隻是點頭微笑,內心深處卻不以為是。自家這位老爺,處理政務上算是一行事清楚,但是在這些內務上麵就是個糊塗蟲,說的倒是天花亂墜的,又是遊湖,又是賞花的,一會又是在水榭裏吟詩作對,一會又在園子裏搭戲台,真要按照這麼辦,這請客怕是請三天都請不完呢。
陳氏也不當著眾人的麵反駁,隻是末了說道:“我清楚老爺的意思,定將這場宴會辦的熱熱鬧鬧的。”蘇鴻聽了,當即隻點頭,“那就有勞夫人了。”
交代完宴會的事情,他又開始吩咐啟程的事情,因為要測吉日,當即便要管家將黃曆拿過來,宴飲的日子定在當月的十七日,所以啟程的日子要往後挪幾天才好。恰好十七日過去後,日子都是極好的,蘇鴻便圈了二十三日做啟程的日子。
陳氏雖然覺得有些趕,卻也沒說什麼,隻在內心盤算收拾東西。她雖然是個內宅婦人,但是也是個
明白事理的。自家若是出了個娘娘,有幸生了個長公主,誰知道這個鬆江知府會不會做一輩子也不挪窩呢?這次高升,明麵上看著風光,暗地裏還不知道怎樣呢。
按捺住心中隱隱的不安,陳氏強打起精神支開蘇鴻,打點起一切瑣事來。宴請的事情自然駕輕就熟,她也不多理會,隻讓大管家安排著就是。反倒是啟程的事情,讓她苦惱不已。這些年來,他們在鬆江府也攢下了不少的家底,鋪子、莊子、田地,壓在庫房裏的金銀,鬆江是富庶之地,蘇鴻就算不貪,每年明裏暗裏的孝敬,也少不到哪裏去。
瞧著這勢頭,估計這一走,怕是回不了鬆江了。這些鋪子和莊子,當初都是挑的最好的買的,如今正是回本的時候,要是轉手賣出去,她可真是舍不得。但是一去江南,天高地遠,誰也說不清這底下的人會不會偷奸耍滑,在賬麵上糊弄人。
正想著這事的時候,下麵有小丫鬟爭相打起簾子,往裏頭稟道:“大少爺下學來請夫人安了。”
說話間,蘇章已經翩翩然進來了,他年方十七,正是青春的好年華,眉目肖似其父,都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樣,又常年浸染著書香,很是持重端方。因為一心想著科考的事情,家中也隻是給他定了一門親事,並未催著他成親。
陳氏一見長子過來,心中便有諸多念頭一閃而過。蘇章笑吟吟的上前問安行禮,“母親安好。”
“見到你,母親心中自然安好。”陳氏細細打量著蘇章。因著蘇章一心忙著科考的事情,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先生家裏溫書,旬日才回家問一次安。
“兩個弟弟可曾聽話?”蘇章坐在陳氏下首,石榴雖然嫁了人但是還是在陳氏身邊伺候著,見機端上蘇章最喜歡吃的山藥棗泥糕。
“都跟著陸先生在前院念書呢。你姐姐在宮裏不容易,咱們家中並不是什麼那些個有底蘊的人家,隻盼著你們上進些,將來也好給你姐姐和你侄女撐腰,也不枉她這些年在宮裏的苦心。”陳氏什麼都好,隻是談起大女兒總是有些忍不住紅了眼眶。
蘇章聽了也是不由得挺起了腰背,“母親放心。”
陳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自覺有些失態,便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