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不喜歡佛。非是不信，而是不喜歡。
站在那些開過光的佛像麵前，我覺得它們直勾勾的眼睛看著我，像是在訴說厭惡；那副慈悲的麵孔，普度了眾生，麵對我卻像在鄙夷一隻螻蟻。
於是，我就像一隻因為受過傷而過分敏感的小獸，遠遠地背對著鍍了金光的佛祖，默默地保持警惕。
所以，當章霽茜解完簽，垂頭喪氣地從偏殿裏出來時，我說：“求簽就和玩塔羅牌一樣，隻能當作一場遊戲，你那麼當真做什麼？”
對，什麼“佛祖給我的四個字”，什麼“天命所歸”，都和這佛祖給的簽一樣，當不得真。
章霽茜看了我一眼，那種眼神，我早上剛見過，和章紀文看著長盒子的那種憂傷一模一樣。
隻不過，那眼神隻出現在一瞬，很快她便釋懷了，變成了那個隻會和申湫吵吵鬧鬧的內向女孩。
我想，也許是我看錯了——眾所周知，章霽茜是一個愛書不愛人的學霸，又怎麼會像她哥哥那樣，有“求而不得”的憂傷呢？
章紀文的齋戒一直持續到下午，之後住持親自主持了美人圖的供奉儀式。因為是美人圖，所以隻能收藏在木盒子裏接受佛光的洗禮。
白雲寺人傑地靈，又經過這麼多年的傳承，香火旺盛不衰，開過光的佛像所蘊含的靈力不是其它寺廟能比的。因此，木盒一擺上供桌，黑氣果然被削弱了不少。
如果畫靈的魂魄哪怕還有一點碎片殘存，說不定還有恢複的機會……我站在門外遠遠地看著那木盒，心裏竟然生出一絲期許。
“哎呀，這不是梅雨麼！”活潑歡快，又帶了一種成熟嫵媚，是我不熟悉的聲音。
我回頭，一個高挑的女孩映入眼簾，高高束起的波浪馬尾讓她看起來既不失青春活力，也不會缺少那個年紀應有的成熟。
“真的是你啊，之前的事我還沒有當麵和你道過謝呢，真巧！你怎麼會來這裏，拜佛嗎？”
“嗯……你是？”道謝？這個人是誰？我有幫過什麼忙嗎？
“對呢，那時候你剛完成召喚就昏倒了，當然不認識我啊哈哈……”女孩的語速比平常人稍微快一些，聽起來就像跳動的音符，就算是自說自話也完全不會尷尬，反而帶動氣氛。
“我叫申夏夏，是申湫的表姐，喏，這位就是白杏。當初如果不是有你幫忙，大概我和白杏都要成為遊魂了呢！”
申夏夏這一提醒，我才想起那件事。虧了前一天申湫剛和我提過，我竟隻記得名字，完全不記得這個人了！
至於白杏，我的夢境裏曾出現過申夏夏的記憶，對她有一個片麵的了解——寫小說的文藝女青年，性格恬靜。
而此時她站在我麵前，我卻覺得“文藝女青年”這個詞並不能概括她。如果非要給她一個形容，那大概是既有大家閨秀那樣的沉穩氣質，又有小家碧玉那樣的開朗性情。
彎彎的柳葉眉下是一雙清純可人的杏眼，她看我一眼，溫婉地一笑，令春光都失了顏色。
“小事而已……”
“這怎麼能算是小事呢！你可是我們倆的救……”申夏夏打斷了我的話，她還沒說完，又被走出佛殿的章紀文打斷了。
“梅雨，都結束了，我們去找茜茜他們吧。”章紀文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跨出門檻抬起頭，這才發現我麵前還站著兩個陌生人，“這兩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