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九時許,山子砰砰拍敲王氏祠堂的大門。
王氏祠堂位於村南,座落在一片開闊的平地裏,距離村落大約二裏地,規模不是很大,但也占去五畝多地。
平常的日子裏,祠堂大門始終鎖閉,給人一種淒黯神秘的感覺。
再看祠堂外麵,除一條過往通道,四周長滿四季常青的鬆柏樹,鬆柏蔥蘢茂密,遮天蔽日,更給村裏人增添七分恐怖。
早在數日之前,紅海棠便接到交通站口頭通知——
受八路軍山東抗日遊擊隊第四支隊派遣,偵察營長王子凱即日啟程,率領風雷特遣隊趕赴河涯村,秘密組建嶠南獨立營。
按照當地民俗,祠堂乃神聖之地,不得隨便出入,族外人更不能入內。
在此之前,紅海棠通過村長,由村長宴請幾位族老,一聽說祠堂裏要住八路軍,族老們二話沒說,當晚便把鑰匙交給村長。
這時候再看祠堂裏的北廂房,東山牆下用麥草和葦席鋪一層長方形地鋪,地鋪上的被褥和枕頭疊放整齊。
按照裏程估算,從徂徠山至河涯村大約六百裏,既便特遣隊晝夜兼程,最快也得後天晚上到趕到。
此時得知特遣隊已經到達祠堂,紅海棠總覺得怪怪的。
跟隨報信的春兒走進北廂房,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簾,更讓紅海棠大吃一驚——
原來所謂的偵察營長王子凱,正是神秘失蹤六個年頭的山子,是紅海棠親密無間的夥伴,暗戀已久的偶像。
“山子,怎麼是你呀?”
紅海棠禁不住一聲驚喚,一把攥住山子的手,由於激動,兩眼變得紅紅的。
山子苦笑一下:“玉梅,我也沒想到,原來你就是紅海棠。”
玉梅無言以對,隻是含笑流淚。
與山子相比,玉梅比山子大一歲,時年二十六周歲,但多少年以來,山子很少叫一聲玉梅姐,大都喊她名字——玉梅。
北廂房隔壁有一個小單間,這是玉梅事先給王營長安排的宿舍,就連鋪蓋都是嶄新的。
從牆根下的椅子上坐下去,玉梅迫不及待,連發兩個詢問,五年前山子為什麼突然失蹤,又如何參加革命。
山子說——
早在縣城洪武堂習武時,與一位師兄結成鐵哥們,後來師兄找上門,約他去邊區當紅軍,因怕媽媽反對,偷偷當了溜子。
在山子的解釋中,從洪武堂習武眾所皆知,師兄也沒錯,然而當溜子的原因是假的,參加紅軍的原因更是大錯而特錯。
縱然是謊言,玉梅確信無疑。
因擔心玉梅繼續追問,山子反守為攻:“玉梅,你啥時候入道的,也說說紅海棠的來曆吧。”
玉梅微笑一下回答,這事說來話長,要從父母說起——
當地人都知道,河涯村自古隻有王氏人家,當地俗稱父子村。
二十年前的夏天,因家鄉鬧水災,一戶姓薑的外姓人落戶河涯村,戶主名叫薑新國,膝下三男一女,女兒叫玉梅,時年不滿六周歲。
薑新國讀書識字,積極接受進步思想,在意識形態中,尤其敬仰俄國十月革命,崇拜布爾什維克。
經過近十年的努力,薑新國終於和中國共產黨取得聯係,成為河涯村第一位地下共產黨員,從事革命宣傳,發展黨組織等活動。
因受薑新國的熏陶和影響,玉梅的母親配合丈夫,積極開展革命工作,第二年經人介紹,光榮加入黨組織。
在父母的教誨和培養下,玉梅的三個哥哥先後投身革命,玉梅也於十七歲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但在人們的心目裏,玉梅隻是一個俊秀文靜、知書達理的大才女。
去年抗日戰爭全麵爆發後,根據工作需要,薑新國夫婦雙雙離家,趕赴濱湖特委任職。
玉梅接受組織安排,隻身留在家中,接替父親擔任地方黨支部書記,組織代號紅海棠。
為了山子早一點歇息,玉梅無意深聊,臨別時告訴山子,村裏已為特遣隊備足給養,從明天起,有專人來祠堂料理生活。
山子也告訴玉梅,為了掩人耳目,特遣隊對外以馬戲班做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