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月過後,情形便稍有不同了。
依舊難熬的,也就是午前午後那一段。其餘的時候,尚且能尋得點愜意和舒爽,雖然,快要入秋了。也就在這時,乞巧節如約而至。
黃昏時分,風兒陣陣,徐徐而來。
都說七夕之夜,女孩子們能乞得如織女一樣的心靈手巧。
快樂,還未能隨著一顆快樂的心蹦出來。
盡管琴房裏,時而會飛出一些快樂之聲。
“都等到現在了,也不見哥回來,娘那邊,也不見恩準。”小蓮子甚是沮喪:“牛郎大哥,織女大姐,你們團圓吧,看來我今晚是享受不到你們的歡悅了。”
“今晚的月亮一定會好美!”而小玉已在想象了:“要是真能長對翅膀那就好了。飛過樹頂,飛過山頭,飛到雲上歇歇腳。然後再飛呀飛呀,一直飛到?先飛到銀河邊,看看牛郎和織女的孩子們長得有多大了,接著再去鵲橋上走一走,真的好美!最後累了,就飛到月亮上去,能在廣寒宮裏留宿一夜,該有多舒服。”
小蓮子猛地抬起頭來:“娘來嘍,娘來嘍。”
“老夫人來啦?”小玉也連忙抬起頭,不曾見著。她明白了:“小蓮子,你騙我,你娘根本就沒來嘛。”
小蓮子笑其:“你醒啦?我還正想著讓你帶我一起上天去,美美地夢一回呢。”
小玉給了她一個笑容,又立即收了回來:“是呀,我還以為這世上就你的笑容最美呢,叫你一聲小蓮子,你還真以為自己美得會像朵小白蓮。”
小蓮子怎可服輸:“對對對!叫你一聲小玉姐呀,有的人還真以為自己是玉玲瓏呢。”
小玉看了蘭芝一眼,連忙對小蓮子說:“好啦,好啦,我們都別再鬥嘴了,留點清靜給蘭芝姐,好不好?”
小蓮子這才將目光投向蘭芝:隻見她撫琴而坐,目光卻凝視著窗外,手指也僅是偶爾撥弄下琴弦。
她不禁而問:“蘭兒姐姐,你…在想什麼?”
蘭芝回過頭來,笑了笑:“你猜呢?”
小蓮子果真動起了腦筋:“讓我猜嘛?今天是七月七,乞巧節,該是黃昏後…月上枝頭,我猜你一定是想我哥了。”
“黃昏後,月上枝頭。”蘭芝點了點頭:“嗯!”
小玉卻又感歎地說:“不知道仲卿哥今天會不會回來,就算他能有假回來,也不知老夫人是否可以恩準。”
她剛念叨完,可就在這時,“誰說我不會恩準呀?”,娘微笑著走了進來:“今天是乞巧節,就算仲卿沒空回來,我也不能把你們硬捆在我的身邊啊?難道我不希望,你們三個女兒家,能乞得點心靈手巧嗎?不要瞎猜疑了,也不要隨便將我想象,隻要你們能明白事理,懂規守矩,這就行了。”
“娘,您來啦!”蘭芝不知該怎麼說了,簡單到隻是一句問候。
小蓮子卻還不敢輕信自己的耳朵,竟還真的使勁地拽了拽:“娘,您真的同意我們出去快樂了?”
“同意,同意!”娘笑吟吟地說:“有什麼不可以同意的?看樣子,你哥是不會回來了,你們去玩吧,啊?”
“謝謝娘!”這回,快樂可隨著小蓮子一顆快樂的心一起蹦了出來。
一會工夫,她們略略準備了下,便帶著快樂,踏著黃昏出發了。
“老夫人,您的氣色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
蘭芝她們走後,阿莊攙扶著她坐了下來,他尋了一個話題。
焦老夫人邊隨意地撥著琴弦,邊說:“是啊,我說過,我所做的一切,又何嚐不都是為了卿兒,萬一我那卿兒今晚回來,這府裏又是死氣沉沉的,你說他的心裏會好受嗎?他的心裏不好受,我這心裏又能好受到哪裏去?尤其是新夫人,要麼鎖著眉,有氣無力;要麼就是唉唉歎歎,像似受了多少委屈,自以為她還是一朵多嬌貴的花呢!算啦算啦,不說她啦,若是讓一陣風飄到她耳朵裏,又要說我背地裏說三道四了。也總算她這一段時日裏,沒勞我折騰,去就去吧,我還能圖個清靜。你也愛上哪就上哪去吧,我留在這裏坐一會兒。說不定,我的卿兒也許會晚點回來呢。”
“老夫人,您讓阿莊能上哪去呀!今晚是新夫人和小姐她們結伴嬉戲的日子,您就讓我陪著您,一塊兒守小公子吧。”
“唉,我的一顆心總算可以安穩一下了。卿兒升了職位,我真的感到高興,有希望啊!”
“小公子年少有為,前程無量,老夫人,您就放寬心吧。”
“我相信我的卿兒會努力的!隻是?”
“老夫人,您還有什麼可擔憂嗎?是不是疑慮新夫人她…”
“我剛剛不是說過,不要再談她!”
焦老夫人突然不悅起來:“提到她,我心裏就不舒服。就好比,我一看到這把琴,我就渾身使不起勁來。我是想說,如果卿兒今天沒個假期,倒也罷了;倘若有假期,他卻不回府。我怕的是,因為上次,他是真的在生我的氣了。”
“小公子他…大概不會吧。”阿莊小心地安慰著:“老夫人,您想到哪去了,小公子他怎麼同您生氣呢?他是個明理人,您這麼做,那還不都是為了他、為了這個家好嗎?常言道,無風不起浪,您也不是隨便見誰就罵誰、逮誰就打誰呀?雖然是是非非尚難給個定論,但在這個家裏,您是一家之長,一府之尊,該說的要說,該指出的就要指出,尊長就是尊長,這不可顛倒和混淆的。老夫人,這您就別多疑了,小公子他決不會同您生氣的。”
“我也是這麼想啊!”
猛一掃琴弦,焦老夫人又要開始緩緩合起雙眼了,這時:
“娘,我…又回來了。”
“卿兒?卿兒回來了?”
娘一下子站起身來,又立即換了種語氣坐下:“我還以為你有假期也不回來呢!”
阿莊見仲卿一副怯生生的樣子,連忙說:“小公子,老夫人等你回來都等急了,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先坐下來歇會兒呀?來來來,老夫人是故意生氣的,見你回來,高興還來不及呢。快,快把東西放下。”
娘笑了:“怎麼,剛升了職,這麼快就在娘的麵前擺起架子啦?”
仲卿這才舒了口氣:“娘,您和阿莊這麼靜悄悄地坐在這裏,又…又聽到點怪怪的琴聲,我還以為…以為蘭兒她們又惹您生氣了呢,見到您的笑容,我這才放下心來。娘,小蓮子她們呢?”
又大可尋得娘的慈愛了:“想問你的心上人就直接點嘛,傻小子!今天是乞巧節,娘能把她們這幾隻小鳥都給拴在籠子裏?早就放她們出去啦!都說七月七的晚上,女孩子們能乞得如織女一樣的心靈手巧,你以為娘不希望她們這樣啊!”
仲卿激動了:“娘,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娘極其認真地說:“當然是真的!娘幾時騙過你了?”
仲卿不僅僅是激動了:“娘,我?娘,您看我給您帶了什麼。”
說著,他便迅速地拿出藥酒,遞了過去。娘接著,滿意地笑了笑,便將藥酒放在一邊,此刻就連阿莊的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對娘說呀?”
“沒…沒有!沒有了。”
“你這傻小子,心中想些什麼,娘還能揣摩不著?那幾隻小鳥娘放都放出去了,還想把你這隻給扣下來?去吧。”
“月亮都過了樹頭了,小公子您還不快去?”阿莊也關切地說。
仲卿像個小孩子似的,興奮不已:“謝謝娘,謝謝,我一定會好好聽您話的。”
拜別完,他興衝衝地騎上馬直奔向後山坡。
娘的心情看上去也更大好了。她鬆動了下筋骨,站起身來對阿莊說:“走,咱們賞月去…”
黃昏後,月上枝頭。
後山坡上樂開了鍋。
風兒好清新,雲彩淡悠悠。這夜幕竟也跌入癡迷裏,入神陶醉時,卻似忘了該鬆下帷幕之繩係了。誰讓今夜有別呢?看遠處,山山掩映,這邊兒,小河流水銀閃閃。這不,姑娘們的笑聲準備飄到水中央哪。
團團篝火,映著姑娘們紅撲撲的臉蛋兒。翩翩舞姿,如彩蝶,如蜂兒,小夥們隻怨一雙眼睛竟是這般不好使喚。但不知,銀河上喜鵲來齊了沒有,想必王母娘娘一定是聽到了,也看見了……
天上人間。
“我又不會跳,真笨!”
小蓮子鼓著嘴巴,沒精打采地坐在一堆篝火旁,自言自語。眼睛卻時時向蘭芝和眾姑娘們投去羨慕的目光,有時還朝著小玉狠狠瞅了幾下,小玉跳得越發起勁了。
氣得小蓮子轉過身,換了個方向:“不看你,偏不看你,有什麼了不起。”
“小蓮子,過來,蘭兒姐姐教你,快來呀!”
“她呀,先歇會兒,等一下跳‘可愛舞’給我們看哪!”
“……”
小蓮子索性跑到另一篝火旁,抱緊膝蓋,低下頭,不理睬了。可漸漸地,隱約間……
“哥?哥的笛聲?難道哥也來了,真是哥來了?”
她急忙站起身,尋聲而去。
夜幕打了個盹兒,這才慌慌張張地鬆開繩索。
轉眼間,夜色便籠蓋了四野。
小蓮子在人群中穿梭著,過了一簇又一簇篝火,也不知走到哪了。忽然,笛聲一下子斷了,茫然中她失去了方向。
但她堅信吹笛之人就是哥。
她更心急了,正準備放開步子,不曾想又被石塊絆倒,重重摔了一跤,膝頭也擦破了。
回首茫茫人群,團團篝火,小蓮子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小姑娘,你痛不痛?姐姐幫你站起來,好嗎?”
一位大姐姐來到小蓮子麵前,關切地問。
小蓮子將其打量了一番,月光下這位姐姐竟也?
她朝她點點頭:“謝謝姐姐,我這條腿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