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陸文龍離了臨安,徑往畢德卿軍營中來。德卿與李顯忠等正在議事,聞陸千歲到了,忙列隊迎接。陸文龍見了眾人,笑道:“列位嗬,你等這一反,倒令聖上無計可施矣!”德卿曰:“老千歲說笑了,嶽二哥待我等不薄,焉能坐視他滿門無辜受害?老千歲至此,孤無憂矣。來日便要打破臨安城,為二哥報仇!”陸文龍道聲:“賢侄,嶽賢弟全家罹難,禍由薑平;縱使大破臨安,擒了聖上,隻怕賢侄也不好安排。”德卿曰:“也罷,老千歲既來勸阻,須應得三件事。一者,孤為國奮戰西域十餘載,封我一家王子也不為過;二者,孤即日就要屯兵金陵,令城中官吏大小速速撤走;三者,嶽二哥為國家盡忠,落得慘死。崔老將軍護主心切,竟遭枉死!須得授嶽二哥一字並肩王,官複原職,崔老將軍理受追贈;嶽綱在外,即日撤去海補文書,子孫世襲罔替。”文龍笑曰:“但得王家千歲退兵,聖上必然恩準!”眾人大笑,當即擺下酒宴款待陸文龍。
次日,陸文龍正要離去,忽有中軍官來報畢德卿,金人二次南下,進逼泗、楚。眾人大驚,文龍道:“金人南下絕非小事,眼下朝中名將缺失,還請賢弟隨老夫入城進城,共拒金兵。”德卿沉吟半晌,道:“老千歲,我等弟兄無意保這昏君。營中將佐若有願者,老千歲隨意挑幾個便是。”文龍見得卿橫了心,長歎一聲,帶著關鵬、徐晟與孟家父子回京,德卿將人馬紮住,靜候佳音。
陸文龍進城後忙將事情奏明,光宗歎道:“但得嶽家兵馬撤去,何意此等提議?隻是一字王封不得,賜他個王子便是。”當即命人往精忠府,尋得嶽雷屍骸。幸有老家人嶽忠將嶽千歲、趙氏等遺骨一一盛殮起來。光宗降旨,以王侯之禮厚葬。追贈雷為太尉、湯陰王。這一字王非親王不可封授,乃祖宗家法;崔海追贈武德侯、太尉。封畢德卿為鎖陽王,知金陵,駐屯人馬。聽調不聽宣,禦賜金瓜斧鉞,殺伐自專。又命戶部撥調黃金五千兩、白銀三萬兩、蜀錦絲帛萬匹及字畫無數。
陸文龍又奏金人南侵之事。薑平聞報,即差流星探馬日夜打探消息,不到三日,便已得報:金國丞相仆散忠義掛帥,白彥敬、紇石烈誌寧為先鋒大將,率軍三十萬直取中原。白彥敬順流而下,收了泗楚二州,飲馬長江。徒單克寧率偏師十萬,以完顏王祥為先鋒,直取襄陽,兩路伐宋。鄧、唐、蔡三州守將皆死於畢德卿之手,是故兵鋒所向,無人可當。金人聲威大振。吳挺率三萬蜀軍北上利州,依仗川蜀地勢,連勝五陣。欲跨江進取秦州,遇紇石烈誌寧駐軍在彼,屢戰不克,乃還,據守以待援。光宗得信大驚,當即升坐龍德殿,傳詔拜挺為西川行營前軍都部署,統領川蜀全境人馬。拜樞密使薑平為西北道行營諸軍都部署、鄧州團練使,孟宗政為東南道行營馬軍都部署、潁州團練使。大將關鵬為先鋒,引軍一萬進逼潁州。薑平點起大兵十萬,率魏勝長子郊、徐晟二人攻襄陽。孟宗政率偏師五萬出淮南東路,以其子珙為先鋒,陸文龍、扈再興、魏勝次子昌為大將,北上取泗、楚。欲兩路會師,再取江北四州。陳傅良勉強湊足了十萬石軍糧,供大軍用度。
不表孟家軍如何行事,且說關鵬率一萬精兵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直殺至蔡州,卻不見金人一兵一卒。關鵬大驚,差人入蔡州打探,百姓皆道金人洗掠一陣便退去了。鵬不敢進城,在城外駐紮,又使人急報薑平。平亦生疑,隻得命關鵬繼續進軍。俟破鄧、唐二州,仍不見金軍主力。襄陽府已為徒單克寧所破,關鵬自知不敵徒單克寧,隻得待薑平大軍到來。
宋軍全師兵至襄陽城下,薑平問關鵬道:“先行官,戰事如何?”鵬曰:“自末將到此五日有餘,不曾見金人出城。末將屢屢罵戰,徒單克寧高掛免戰牌,隻是不出戰。”薑平思量一會兒,便道:“擂鼓出戰!”點起帳下三千鐵騎,除魏郊守營外,率關鵬、魏郊、徐晟三將出陣討敵。宋廷舉國上下唯兵馬四十萬,前者嶽雷舉傾國之力征西,麾下號為大軍六十萬,實則止得三十五萬,且有川軍相助。如今畢德卿麾下雲聚二十餘萬大軍,皆是軍中精銳之師,非等閑可比。
襄陽城下,薑平命人罵戰,徒單克寧早有聞報,隻是不應,直待晌午時分,宋軍人困馬乏,方才出城迎敵。薑平早已不耐煩,見徒單克寧出戰,與眾人道:“眾位將軍毋須出戰,待吾拿他!”魏郊道:“這賊廝害了吾父,待末將前去,一探虛實。”薑平道:“小心!”郊毫不在意,催動坐騎來至陣前,舉錘喝問道:“呔!來者可是徒單克寧麼?”克寧認得魏郊,便答曰:“蠻子!那日饒你逃命去了,如何又來尋死?”郊曰:“吾父喪在你手,豈能放過?”將銀板刀一擺,拍馬直取克寧。克寧大怒:“小蠻子不知天高地厚!”刀槍殺在一處,寒光奪目,火星四射。徒單克寧乃大金有名上將,魏郊乃中原英雄之後,二人鬥了十餘合仍不分勝敗。徒單克寧見狀,撤回槍來奔麵門而去。郊忙橫刀來磕。不想蛇矛槍鋒一轉,兩腿一夾馬肚子,人接馬力,一槍刺去,正紮在魏郊坐騎脖項上。那馬負痛嘶鳴一聲,摔倒在地。魏郊墮馬,倉皇逃去,徒單克寧緊追不舍。後麵徐晟接著,朝哽克寧嗓咽喉便是一槍。克寧低頭躲過槍鋒。不想徐晟這槍帶著子母鴛鴦鉤,將頭頂上雉雞翎削去。克寧知此人槍法異於常人,舍了魏郊來戰徐晟。晟雖驍勇,亦非其敵手,不到二十回合,便被一槍搠中左腿,撥馬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