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諸葛錦正召諸將商議破綿穀寨之計,隻聽帳外一人大喝一聲:“此等計謀,焉能成功?”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黑臉大漢站在階下,生得麵如黑漆,體如煙熏,力大無窮。隻見他上得帳來,口稱“元帥”道:“若似這等計較,何時平得西北?這兵符可稱心否?”一旁吳挺忙站起罵曰:“無知畜生!這是哪裏地方,豈是你胡亂耍子得麽?”錦問曰:“此乃何人?”挺曰:“軍師見諒,此乃犬子吳曦,少不更事。脾氣暴躁,終日飲酒射獵,半夜三更或出或入,無所禁忌。平日裏專好抱不平,替人出力。方才衝撞各位大人,挺在此謝罪。”眾將道:“令郎氣魄非凡,吳劍南不必在意。”
吳曦又曰:“吾有破寨之法在此,緣和不聽?”挺怒曰:“不肖畜生還不退下,國家大事,爾知幾何?再要饒舌,軍法無情!”諸葛錦曰:“吳帥莫急,且由令郎說說。”吳曦曰:“綿穀內道路崎嶇,無二馬並行之路。然其深居林中,灌木叢生。又是圓木製成寨子,隻消一把火燒,便教他一概兵馬損傷殆盡。”諸葛錦大喜:“果是好計!”謂吳挺曰:“令郎知曉兵法,日後必成大器。”吳挺謝過。曦曰:“元帥在上,平日家中,父帥總不許跑馬練射。今日開兵到此,曦願領一支人馬前往放火,元帥可率大軍於穀外埋伏。但見金兵逃出,盡數射殺、擒拿,仆散忠義一戰可擒也。”諸葛錦大呼妙計,遂令吳曦率五百人前去,備下引火之物、火銃十支,曦領命去了。命畢德卿、楊繼周、孟宗政、陸文龍四將各引一支人馬前往東、西、南、北四處埋伏,若金兵逃出,即行射殺擒拿。四將領命去了。
諸葛錦又命嶽綱夫婦率本部軍五萬,沿嘉陵江北上取秦州、臨兆府,令孟珙、魏昌率軍三萬北上取鳳翔關、平涼關,兩路人馬會師原州。令魏郊率偏師一萬前往京兆府,與嶽甫合兵取耀州、鄜州,三路人馬直逼慶陽關,由此便可定西河之地。諸葛錦又擬寫奏章,命人上奏光宗,欲興兵北伐。附上辭呈,言及自身病疾,若有閃失,可托大事於韓侂胄。令徐晟乘快馬送至京城。
光宗自繼位以來,便大改往日本色。原是英姿勃發,銳意進取。不想後宮皇後李鳳娘專權獨斷,不由光宗處理朝政。便是一家叔王丞相趙汝愚幾番進宮求見,皆不得見。至於中書舍人陳傅良、謝深甫等大臣一概如此。李氏子孫由此充斥朝堂,耀武揚威。百官皆憚李鳳娘淫威,不做言語。徐晟至京城,將奏折投在陳傅良處。傅良曰:“非吾不願呈上,近日聖上龍體抱恙,數十日不見臨朝。後宮中又多唇舌,不堪上書言事。”晟曰:“陳大人,數十萬大軍駐於西北,糧餉用度賴之朝政。若國中不穩,吾軍危矣。”傅良曰:“前者覲見時,皇後惱了我等。將軍若欲此事速成,可去求皇後身旁總管太監王廷貴。此人最是貪財,平日最喜在京城中九州茶鋪品茶。若要尋他時,須送他金銀五百兩,方肯遞上折子。”晟急曰:“吾為武臣,豈有這許多金銀?便是有時,也不當與了他。”傅良歎曰:“朝中魚龍混雜,稍有不慎便是項上餐刀。北伐乃國之大事,將軍且於吾府中取了百兩黃金前去,或可一見。”命家人送來百兩黃金,贈與徐晟。晟拜謝傅良,匆匆往九州茶鋪而來。
茶博士見他一身戎裝,便知來找王總管,忙前來接見。晟見王廷貴尖嘴猴腮,言語輕佻,非知禮士人可比。奈何軍師囑托,隻得恨恨遞上折子,奉上黃金。廷貴見他頗懂規矩,心中甚喜,卻隻說:“皇後事體繁忙,豈是爾等可隨心見的?待咱家回宮,奏知皇後,再論見與不見。”說罷,便回宮去了。晟強壓怒火,尋了間客棧住下。不出三日,又見王廷貴前來傳旨:“諸葛錦為國勞苦,功勳卓著,金銀財帛不足表朕心之喜。加封諸葛錦為右丞相,韓侂胄既有功勳,授為兵馬副帥,輔佐元帥參讚軍務。至於北伐調兵征糧之事暫緩議論。”晟恨恨接旨,送走王廷貴,忙結了房錢,騎快馬又回利州去了。
非止一日,到了利州,呈上聖諭。諸葛錦看罷,跌足歎息曰:“聖上病重,宮闈亂政。若長此以往,朝內不穩,我軍北伐必敗。”吳挺曰:“軍師有何不安麽?”錦曰:“吳將軍豈不聞前朝高宗孱弱,武氏專權。好端端一個大唐江山,平白讓與他人。薛兩遼滿門抄斬,胡國公秦英撞死金殿,越國公羅章烹殺油鍋,何其慘烈。”吳挺曰:“韓大人於朝中頗有根基,若是他還朝,籠絡大臣可安局勢。”錦歎曰:“不知朝中可有忠義之人?”挺曰:“確有的。此人姓郭名杲,原是郭浩之子。吾伯父在日,與其父並稱蜀中三將。和尚原、饒風關、仙人關三戰,與伯父玠等諸將通力合作,大破金軍,以功遷彰武軍承宣使、利州路經略安撫使,知利州。後以其年老,征調入朝,尋病逝。杲有乃父風,為人忠烈,仰慕嶽家、韓家幾代忠良。掌中一口鼉龍刀,端的是武藝高強,今拜京營殿帥兼殿前都指揮使。”錦喜曰:“甚善!若有此人在,韓節夫還朝便可克定後宮之禍。”當即命關鵬送去均州,做了代守事務,由韓侂胄還朝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