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孝慶、魏昌雙戰李乾元,被飛刀所害。嶽綱帳下旗牌官牛成、孫登見了,亦殺上陣來。不想殺了不到三十合,皆被斬於馬下。孟元帥大怒:“李賊傷我大將,留下命來!”嶽綱在旁道:“元帥莫憂,待老夫擒他!”一挺提爐槍直取李乾元。乾元道:“西河王,你乃嶽門之後,何必為昏君賣命!”綱道:“大宋江山,容不得你等冒犯!今日傷吾旗牌官,豈能饒你?”一抖銀槍直刺。嶽千歲這條槍:動如蛟龍猛如虎,快似銀電疾如風。李乾元這口刀也是名家傳授,與綱殺了八十餘合,隻見一派刀光劍影。
李乾元自恃刀法利害,不將嶽綱放在眼中。今日大戰方知嶽家槍之名不假,尋思再用飛刀取勝,便一勒坐騎跳出圈外。綱知其心事,便道:“李乾元,你也無甚本事,不過依仗飛刀利害,你且看來!”將銀槍掛了,摘下鐵臂弓來——此弓乃西夏王宮鐵匠打造,月華公主回宮探親,帶回平涼府。乾元也不管他,摘下一把飛刀來,叫聲:“著法寶!”綱眼明手快,拈過一枝紫羽箭開弓射去,隻見一道紅光,與那道青光相碰,化作飛灰去了。乾元大驚,又放了一刀,綱照舊射去。如此五六次,連破了他七把飛刀。綱笑曰:“李乾元,你這九把飛刀皆破了,還有何本領?”放了弓,摘槍複殺來。乾元大驚,調轉馬頭便走。綱喝道:“賊子納命來!”乾元疾走時猛地想起,他下山時定鼎真人暗授他三枚金鏢,亦是天下奇毒淬成,乃保命之寶,不遇危急不可輕出。乾元暗暗拿了金鏢在手,見嶽綱策馬追來,忙回身一鏢飛來。綱躲閃不及,正欲拿金鐧去搪,已然打在右臂。綱疼痛難忍,栽下馬來。
孟宗政見嶽綱落馬,忙催馬來救,正迎上李乾元。宋軍急忙搶了嶽綱回陣。再看二將各自逞凶殺在一處,殺至百十餘合,乾元不敵,敗走一鏢打去。宋慈陣後望見,叫聲:“元帥當心!”隻見金光一閃,鏢正打在孟宗政左膀。孟元帥強忍了疼痛,口稱:“李賊,還有何本領,且使出來罷!”乾元隻見一道金光,鏢即不見了,也不知孟宗政是否中鏢,將刀一揮,引軍撤下去了。孟宗政也知殺不出重圍,緩緩撤回陣中,輕聲道:“進城堅守!”陸文龍見孟元帥負傷,忙道:“賢侄傷勢如何,快進城療傷才是!”眾將擁著元帥進了帥府。
方進得帥府,嶽綱、宗政便覺頭重腳輕,一個趔趄,幸得眾將扶著,不致跌倒。寧宗聞嶽千歲、孟元帥受傷,急急叫了幾名禦醫來看。禦醫看了傷口,見其四周紅腫,直流黑水。寧宗問道:“禦醫,二人傷勢如何?”禦醫中有一人名安神甫,乃神醫安道全的後人,謂文龍道:“稟皇上,元帥與千歲中的乃是西域奇毒練成的金鏢。此毒遇血即固,彼時看著無血,實則腐蝕皮肉,侵入血脈,不出五日,人便死了。”陸文龍在旁聽了大怒:“元帥受聖上厚恩,都督北伐大事,如若有事,大軍交付何人?”神甫道:“老千歲毋憂,在下可用祖傳拔毒膏保住孟元帥與嶽千歲虎體無恙。隻是若十日之後仍不得解藥,便是華佗再世,也無救的了。”眾將聞知,無不大駭。寧宗更是垂淚道:“不想北伐方才告捷,元帥便有性命之憂。”安神甫隻得動手割去腐肉,清洗傷口,塗了拔毒膏。寧宗命眾將好生照顧二人,徑自回了。
陸文龍急急趕至內室,謂寧宗道:“聖上,吾軍被困襄陽,元帥受傷,想來近日殺不出城去了。”宋慈道:“聖上,北伐事大,不可急躁。今唯命人殺出重圍去,由京城再發大軍前來,方可護城。”寧宗曰:“城外金兵數十萬,營寨外鹿角十重,縱是全軍殺出,也難以突圍。”慈曰:“全軍雖不可出,有一人出城便可。”文龍道:“宋先生又來了,這等大軍在彼,如何殺得出重圍去?”慈曰:“老千歲豈不聞前朝太宗秦王被困穆陽城與鎖陽城時,盧國公程知節不顧生死,一人一騎破開重圍,往長安報信。”文龍道:“先生莫不是欲老夫殺出重圍去搬兵麽?”慈笑曰:“老千歲輔保四世君王,立功無數,爵封王位。今聖上被困,老千歲可敢不去?”文龍歎曰:“要說老夫年少時,雙槍在手何懼天下英雄?如今年逾八旬,風燭殘年,力不從心了。”寧宗亦道:“老愛卿,朕與全軍性命寄托爾身了!”文龍忙跪倒施禮:“聖上嗬,臣年邁八旬,不比壯年掃北征西,疾病多端。況且到臨安,必從東門而出。李乾元飛刀利害,老臣若出去,有死無生,必為肉泥矣。”朝廷說:“宋先生,當真陸老愛卿年高老邁,怎能敵得過李乾元那口大刀?可惜西平王不在了,不如孟五將軍去走一遭罷,他那條槍還可去得。況陸千歲風中之燭,隻好伴駕朝堂,安享富貴。若叫他出去,分明送他殘生性命,反被番邦恥笑。”慈曰:“陛下,動也動不得他。臣算就陰陽,萬歲洪福齊夭,老千歲乃一員福將。李乾元雖有飛刀,邪法多端,隻傷無福之人,有福的不能受傷。故爾保冀王千歲出去,萬無一失。若說孟五將軍,他本事雖高,怎避得番帥飛刀之患?此去兵不能退,又折一員棟梁。”陸文龍見寧宗滿麵愁容,宋慈卻胸有成竹,便道:“自古道:‘食君之祿,與君分憂’。國家有難,情願舍身而報國,生死皆由天命,就死不為壽夭。”當下整了整鎧甲,又穿了三層鎧甲,罩了一層藤牌編成護甲,取下那對八寶金線槍,擦得鋥明瓦亮,騎了玉麵紫驊騮,別過寧宗及眾將,趁夜開了東城門,殺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