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間、石屋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此為大勇。”陽光投進屋內，照射在跪坐在綠草席上的青衣人的身上。“而知其不能，雖非一鼓作氣，卻二而不衰，三而不竭。此後，越戰越勇，必能窺道。”
平緩而有力的話語緩緩道來，混合著周圍的鳥叫蟲語，如同潺潺小溪流過心間。
“陳河，你可有什麼想說？”青衣人緩緩睜眼，恍若人從壁畫中走出般靈潤。並不白哲的臉，卻蘊藏著股書生氣，臉龐顯得剛毅，如刀劍鑄造。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難道不蠢嗎？不可能的事還要去做的話，對自己無益，對蒼生更無福澤。而夫子說任重道遠，時間點滴都不應浪費。魂修需時，悟道需時，煉體需時。”清朗話語若清風浮動樹林，同穿青衣的少年抬頭直視夫子。“又為何為之呢？”
“哦，理何來？”青衣人輕笑一聲，問道。
“您說，人屬萬物，修為魂，道為心，練為體，這三樣就如同陽光雨露於萬物。倘若放棄了這三樣，去做不可為之事，豈不是蠢？”
“那你修煉，又是為了什麼呢？”青衣人再次笑了笑，
“天下蒼生。”少年不假思索的說出來。
“可你發現天下蒼生愚昧不堪，都在苦海沉浮，那你還去救他們嗎？”
“當然。”少年答道，臉上浮現了幾縷堅定。
“但你發現他們不可能被你所拯救的時候，甚至拒絕你拯救？你又怎麼辦呢？”青衣男子起身，走到屋前五棵柳樹中央的那一棵，折了片柳葉，湊到嘴邊，輕輕的吹了起來。
少年沉默了片刻，隨後更加堅定的說道。
“那我依舊堅持這樣。”
輕快的小調從青衣男子緩緩散開，林間的鳥兒頓時有靈性的飛到青衣男子身邊，多為金絲雀夜鶯，睜大眼睛注視男子，頭有韻律的搖晃著。
小調不停的擴散，一直傳道山澗，遠方，充斥在空氣中的每一處，混雜灰塵陽光的空氣嗡嗡發響。
“有勇氣，不過，你能確定你這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是什麼書生意氣。”青衣男子說完，便再次吹了起來，和先前的混合在一起，鳥獸忽的唱了起來，仿佛安排好的。整個山森林都響了起來，恍若打開了塵封的古門——吱呀作響。
“喚醒這些鳥獸隻需個清晨，而終生有欲望，為了欲望便有專製和殘暴，便製造各種的絕望。你需要拯救的已經不是人了，它們連獸都不如，你依然要拯救嗎？”青衣男子停止了吹葉，轉身望向少年。“而可笑的是，他們也像你一樣，說要拯救蒼生，可那時他們連蒼生是什麼都不知道，隻有滿腔無力的熱血。些許年華過了，世界變的更加蔥翠了，而他們卻老了，在燈火之間搖曳。你認為可能嗎？”
青衣男子話語擲地有聲，而少年頓時沉默了。滿森鳥語喳喳，唯有兩人默然。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緩緩抬頭，目光卻依舊堅定，仿佛在說，在回答。
青衣男子第三次笑了笑。
“你現在不就是知其不可而為之嗎？陳河，你問我何為儒？我這就告訴你。很久以前，有人悟道，化為鯤鵬暢遊天地，有人化為滄海桑田坐看萬界變幻，有人以身為烘爐練己心，有人騎金獅普度眾生……而吾之道為儒，儒分兩類，義儒和禮儒！心堅毅若磐石，不為西風所搖，廢除禮儒繁瑣，不求大逍遙，隻為蒼生，此為義儒。”青衣男子感慨了兩句，抬頭望著天。
“這無關修煉，但我卻感覺這比修煉更重要，總有件事在你心裏比你重要吧！這才是人生的意義！或家，或國，或眾生，或許是……”